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138)
沈煜川定好的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七,他说,那是命定的姻缘之日,在那日成婚,她们定能白头偕老,钟白照样未有什么异议,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这其间的日子,奔月和仙鸽倒是没少来寻她,前者不知疲倦地劝说着她早点了却这越走越错的人生,自从钟白做好决定,他便喜滋滋地闭了口,再未来过。
而仙鸽倒是横眉冷对,成天就会和她斗嘴,反而让钟白从终日的郁郁寡欢之中抽出了些精神。
由着对沈煜川的厌恶,她的心中对那远方的人思念更甚了些许。
她似也理解了那日他失魂落魄地问起这一世她是来补偿他的——他的用意。
钟白心中生了悔,悔自己没有果决否认了他那话……同时又坚定了如此走下去的信念。
所幸,龙姐终是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为前线大败南蛮,取得阶段性胜利,而由着钟白的提醒,裴翊派了人留意着江南一带的动静,果真发现了苏谐暗地与南蛮的勾结,一早捣碎。
二则。裴翊已经和西枢王达成了结盟,借来了十三万大军悄悄靠近,避开了城门,自后包抄,而京城中的人员也已经安排好了,一拨攻陷皇宫,一拨生擒沈煜川,还一拨护送人离开。
而动手的日子,需得在沈煜川设防最低的日子——便是他欲与钟白成亲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白的大脑成功被即将到来的那一天占据,便无暇理会脑海深处的回忆。
沈煜川来寻她更频繁了,钟白却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头,她情愿抱着窗台的那盆太阳花说话,也不愿理会沈煜川。
终于,在成亲前夕,这无声的反抗带来的影响爆发了。
明是坐着轮椅,他的臂力却大得惊人,他死死地扣住了钟白的腕,双目狰狞狂吼,“你反抗啊,骂我啊,你宁愿对那破花说话,也不愿理会我一下?怎的,为了你那大师兄,还想委身于我了?!”
钟白低眉垂眼,“妾身不敢。”
“妾身?”沈煜川倏地寒了脸。
“这词是谁教给你的。”
她道,“教规矩的嬷嬷说的。”
“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王妃。由此,你不许唤自己妾身,咱们是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知道吗!”
夫妻?
钟白愕然地抬了眼,平静的眼里映着那人以为深情的脸。
多么讽刺的话,前世她念了几年的情,这一世,却如此不由分说地塞给了她。
眼底光彩轮番闪过,最终也化为了无言,钟白沉默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日就要成亲了,殿下且先回去休息吧。”
“好,好!”
沈煜川终是没等来她多余的一丝神情,他狞笑着推着轮子离开。
“你最好永远如此!”
走前,轮椅停留在了那窗台前,他执起茶盏上的热茶,对那太阳花当头浇下。
钟白骇然起身,却死死按捺住了冲上前的步子,最终只咬碎银牙福了福身,“恭送殿下。”
沈煜川冷蔑地勾唇离开。
偏殿大门再重重锁上。
钟白猛然扑到窗前,却见那绚烂迤逦的小太阳花早就叫刚刚的热茶烫得枯黄蔫蔫。
她的脑海里紧绷了将近一月的弦就此被挑断,她抱着那死掉的太阳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明明,仙鸽!!”
“哭个屁。”
这声音……
钟白猛地回过头,婆娑的视线中,那碧衣赤目的小孩正抱着胳膊倚在窗边,一脸看傻子的神情盯着她。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结巴了,“你、你不是太阳花吗?”
“傻不傻,最后关头当然变回来了。”小孩冷哼,“当我和你一样傻啊。”
钟白一瘪嘴,扑身上前,一把将人带入怀中。
“你吓死我了你!!”
“蠢女人,放开我!”小孩嫌恶谩骂着,手上却不见什么反抗动作,细看之下,那乌黑的小辫子都甜滋滋地翘了起来~
一夜无眠,第二日婚期如约而至。
宽敞清冷的偏殿里顿时盈满了人,端盆倒水、送喜服、将规矩的、撒枣子的……
纷杂人影中,钟白一眼辨出龙姐。
未来得及招呼,那点妆的嬷嬷便拉过她坐在了铜镜前,龙姐垂首行来,福身在她耳畔:“王妃生得貌美,不用画都是漂亮的——”
陡然压低了音量,“今日随你送嫁的人里,袖口绣花的,便是咱们的人。”
钟白点了点头,留意扫了眼,来她房里的,化妆的、牵喜袍的,超了半数都在袖口绣了蓝紫浅纹花样。
她捏紧了手心,平静了一月的心陡然颤抖了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
下一瞬,冰凉的手心忽然叫人握住,龙姐温声道,“没事的姑娘,一切都会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