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而滑腻的鱼鳞展现在灯火之下,是一条如同洒满月光的银色鱼尾,尾鳍简直薄如蝉翼,像是纱制一般美妙。灯火将漂亮至极的尾巴渡上一层昏黄光泽,几乎透露出一种缱绻缠绵的旖旎味道。
那名弟子咽了咽口水,掌心从鳞片间上滑,摸到了织月鲛侧面的侧鳍,他摸得很慢,但那股急不可待瞬间便展现而出了。
江远寒觉得这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他条件反射地抗拒这种奇奇怪怪的触摸,一尾巴抽了过去,可这点力道在修士的眼里,简直有一点引诱的意思。
……从魔变鱼,多多少少有一点不高兴,现在被握住了尾巴尖,就更不高兴了。
江远寒悄无声息地磨了磨尖牙,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弄死对方了,就在此人终于从笼子里取下锁链的刹那,整个宴会外端突然炸响一道巨大的惊雷。
这道雷并没有停歇,雷光简直沿着云层直逼而下,整个虞城都被惊动了。殿中大肆说笑、调侃各界人物的邪修们与中立之士们顿时声音戛然而止,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
随后,雷电之光猛然流窜而来,如同一道剑势,硬生生地劈开了主殿的穹宇,笼罩着整个房屋的盖子都被掀翻了。在电光流转的乌云之中,一个白衫道人立于天际,手中按着一柄拂尘。
没有人说话,但同样的预感笼罩上众人心头——完了。
这种电光,这种雷电剑势,几乎让所有人都瞬间想起刚刚还提及的那一位……蓬莱上院中隐世两千余年的冲夷仙君。
冲夷,意为冲和平易。但这两个字可跟冲夷仙君一点都对不上,此人行事果决、嫉恶如仇,下手根本没有一丝平和,他主修的剑道一往无前,直取锐意,几乎不分敌我。只不过冲夷仙君此前一直在秘境修行,久到几乎让这些邪修们都忘记这个名声,直至最近才回宗收徒。
这也是江远寒罕少的、没有打过交道的蓬莱上院顶峰战力。其余的大多数他都动过手了。
正因为没有打过交道,也没有见过面,江远寒才一时吃不准究竟是谁来了。
乌云绵延,连成一片,而且越扩越大,几乎笼罩于整个天际。而雷云也跟着滚滚不断,落下的雷霆剑势蕴含着一丝天雷真意,轰然而落。
大殿之中修为略微不足一些的,早已在白衣道人出现时遁逃,可这遁逃还不过几里,就被周围卷席而来的雷霆吞没成灰。
下方只有一些说得上话的高阶修士还未逃离,之前那位嘲笑冲夷仙君和蓬莱上院的修士,简直惧怕得抖如筛糠,道心摇摇欲坠。
即便邪修的道心无法与道门正宗相比,但这样惧怕显然也超乎常理。只不过周围之人没有不怕的,因为就在冲夷仙君归于宗门的这短短三年来,他遇邪便杀,已经有许多有成的邪修伏诛于冲和剑之下。
这把锐气纵横的雷霆之剑,显然也不太该取这个名字。
骇人的死寂过后,终于有人耐不住这种提心吊胆开口:“我城乃六界共知的中立之地,不知道仙君此驾而来,声势浩大,所为何事?”
雷云翻滚。
在一片漆黑乌云凝聚的天边,白衣道人眉目无波,轻轻地摩挲着指间拂尘,淡道:“教诲弟子。”
“胡说,明明是想要相杀……”
这道细微低语映入耳畔,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漫天酝酿的雷霆凝聚成网,悍然而落。
轰隆
整座大殿尽化为断壁残垣,不断有妖气鬼气消散,至于有没有真的逃出此地的邪修,以江远寒目前的状态实在无法感知到,但他发觉自己身侧的那个年轻男弟子身上似乎有什么护体之物,没有被雷光所伤,连带着他身边的自己也毫发无损。
好吧。江远寒想了想,勉强原谅了摸尾之仇。
周围的尖叫痛哭、叩头求饶之声不绝于耳,等到半烛香之后,任何声音都没有了,殿外的寒风拂过耳畔,吹起织月鲛长长的银蓝发丝。
江远寒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
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穿着白衣。
这个轮廓还挺像小师叔的……江远寒自娱自乐地想。
一旁的弟子早已低头跪下,好半晌才唤出来一句“师尊。”
冲夷仙君最近才出关,而徒弟也是这两年收的,只不过这些徒弟都是其他仙君甄选过后代其而收,李凝渊本人其实没有挑选过,只不过他对于挑选徒弟这种事,向来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只按自己的教,无所谓这些人曾经的心性是什么。
这声“师尊”并没有唤出什么情面,随后,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在江远寒面前响起,他眼皮子一跳,听这声音动的手可不轻,那弟子看根骨修为也不是很高,这一下不得让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