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番外(153)
罗明威如梦初醒,当即面色沉肃,拱手道:“禀司空大人、建威将军,梅和察丞相……薨了。”
梅相虽为楚国丞相,但他亦被封万户侯,若遭遇不幸,当称“薨”。
常歌问:“怎么未听到沉钟?公侯没了,皆需鸣钟。”他回头问祝政,“可是先生下的令,不允敲钟?”
他回头才发现,祝政脸色竟毫无血色,几乎站立不稳,祝政宁了宁心绪,方才低声道:“非我下令,我也刚才知晓。梅相……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罗明威道,“尚书令刘世清的意思是,秘不发丧。毕竟盛宴,明日又是楚王大婚。只是学子们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已闹得厉害,嚷嚷着要为丞相讨公道,在长街上打砸抢烧,眼见着愈发镇压不住,夜深旁人不敢来叨扰先生,就……我来了。”
常歌闻得此事,只道:“我听着头疼,先生陪我坐坐罢。”言毕,他轻抬起祝政小臂,佯做强拉着他的样子朝窗侧榻上走。
他将祝政一扶,便知此事定不简单,祝政的手心冰凉,更是趁此机会,一把攥紧了他的手。
祝政坐下后,以手轻轻支着额角,短暂闭目。常歌只道:“先生近日有些发头风,今日夜已深,他便不出面了,你先到外头候着,待会我与你同去。”
“是。”
罗明威拜而出,阿西达极有眼色地拿前爪掩了门。
常歌这才回身,以额抵住祝政的额,好在只是略有温热,并无大碍。常歌悄声道:“小白给你调燧焰蛊毒的药,有在吃么?”
祝政闭目,脸色只如安睡一般和静,他声音略有疲惫:“已调理得七七八八,今日非燧焰之因,全然因为……”
祝政缓缓抬起眼睛,朦胧灯光为他添上几分生动颜色:“梅相,当是荆州夫人之父。”
荆州夫人乃祝政生母,常歌瞬间明白祝政难过的原因。二人对这层关系都心知肚明,即使梅相同祝政虽从未以祖孙相处过,心中也难免多有触动。
祝政缓声道:“上回见他时,已觉得梅相苍老许多。所说所言更是略感奇异,如今想来,当时他可能已有预感。”
他闭着眼睛,唇上却忽然传来些温度,是常歌给他喂了个东西。
祝政:“是什么?”
他方才开口,常歌趁机将那东西丢入他口中,酸酸的口感在他舌尖爆开,之后才冒出一缕甜。
常歌的脸凑在很近的地方:“梅干。先生,先缓一缓。”
祝政握着他的手腕,心绪渐渐宁和许多。
常歌这才稍稍俯身,悄声道:“梅相没了,先生都不知道的消息,学子却当下得知,立即上街开始闹事,这些学子是有耳朵拴在梅相身上么?”
“你的意思是……”
常歌郑重看他:“今日之事,先生不能出面。一来,先生已颇为劳顿;二来,楚王明日大婚,盛宴还需先生去镇场子;三来,学子素来易被煽动,群情激奋之下,难保不沾血腥。明面上,先生得是仁人志士,要和诸位官员同舟共济,更是楚国明日的天。这个恶人,不能交给先生,当由我来做。”
祝政抬眼望他:“我陪你同去。”
常歌轻缓摇了摇头,握住腰间悬着的大司马剑:“先生听我一劝吧。”
他见祝政仍要开口,转而道:“不过,这些都是公家的话。”
祝政不解:“还有私家的话?”
他耳畔传来声软语:“私家的话是……”
常歌朝屏风那侧回望一番,轻轻拿起灯罩,吹了侧塌旁的灯烛,侧榻处失了光源,祝政的视野忽然笼在一片黑暗之中。
祝政不解他何意,刚要起身,肩膀却被按了回去,常歌的体热就在咫尺,一点点释放、扩张,侵蚀掉他的心防,他唇上一温,是常歌抓着他的肩膀,俯身吻了下来。
常歌尝起来是甜甜的樱桃干味。常歌的手端端落在他肩上,马尾却垂在他脸侧,蹭得人发痒。这吻浅尝辄止,常歌生怕屏风后的外人察觉,同他一触即放,祝政却凭着直觉,一把抓住常歌的手,将他的手腕扣在身侧,稍一偏头,吻得更深。
这吻酸甜可口,让人全身升腾起妖异的酥麻感,常歌足足挣了好几下才脱开来。
祝政整个人淹在黑暗中,沉声道:“将军的私家话说的声音太小了,我一句也没听清。将军……能否再说一次?”
常歌难得以下犯上,拍了周天子一掌。
祝政被他拍得浅笑,心上沉重思绪也缓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