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番外(141)
“周天子聪明人。我西灵血脉本已寥寥无几, 棋文在大魏做公主将养着便罢,眼下要嫁予那楚王,我当然第一个不同意!”
祝政掌着灯台起身, 烛火照亮了火寻鸼的脸,这张脸同他记忆中已大不相同,火寻鸼原本生得英俊倜傥,此刻一道刀疤自从左眼起, 纵裂至下颌,左眼本该是眼球之处,只留下一个空洞,容颜尽毁。
祝政黯然垂眸:“舅父也遭难了。”
“惺惺作态!”
群狼低声威胁着迫近数步, 一柄长剑出鞘,火寻鸼拿仅有的一只手持剑,直指祝政胸口,“说,棋文, 究竟被你藏在何处!”
祝政迎着剑锋,淡定自若:“在一个谁也发现不了她的地方, 得永世安宁。”
剑尖颤动几许,火寻鸼眼瞳闪动:“你什么意思?”
祝政定然道:“不是身故。棋文还活着,且过的很好。我做此事,与什么西灵血统、长幼关怀无关,只因答应过常歌,此事定会竭尽心力,不让他劳心劳神。”
“住口,住口!”
火寻鸼陡然大怒,持剑在书斋处一通乱砍,竹制书架被砍得纷纷倾倒,他怒气未消,忽而转头望见一侧墙上,正挂着一幅常歌挽弓画像,愈发恼怒,当下便要持剑砍去。
他面前人影一闪,祝政挡在那副画像前面,左手依是掌着灯,火苗竟未晃动半分。
火寻鸼挥剑便砍,祝政反手夺了那剑,三四头灰狼飞扑便上,他旋身躲开,回身瞬间以剑柄击中其中一只灰狼额心处,那狼低吭一声,软倒下去。
烛台则砸在另一灰狼额上,灯油烫得那狼在地上打滚。
此时,火寻鸼大声用西灵话下令,剩余几头狼瞬间停了动作,缓缓退了几分,只在二人身侧逡巡。
祝政将剑柄双手递向火寻鸼:“护画心切,一时情急,还望舅父见谅。只是画卷无过,常歌更无过,舅父且消消气。”
那剑被恶狠狠夺了过去。
火寻鸼重新掌剑,剑尖轻轻前刺,没入了祝政的一小片前襟。
祝政不避不躲,轻声问:“这剑,是火寻鸼代狼胥骑刺周天子,还是舅父代常歌刺我?”
火寻鸰怒道:“这有何分别!”
“有。”祝政平静道,“狼胥骑之事,我尚未知晓全貌,并不知周王室在其中所处作用,若舅父以此事刺我,我会还手。”
“那还废话什么!”
“——但舅父若是代常歌刺我。”祝政黯然垂眸,“我不会有半分闪躲。”
火寻鸼厉声道:“那这剑,便是我代常歌,刺你这个狎弄良臣的昏君!”
话未落音,那剑顷刻没入半寸,小股殷红之血即时涌出,祝政脸色一白,除身形略有凝滞外,并未有多余举动。
环伺的狼群闻着血腥味,躁动地踱来踱去。
火寻鸼死死把着剑,祝政心口当下染红一片:“常歌心性纯素,若不是你心思不端,何会出此背逆天伦之事!长堤之上我便见你二人多有亲昵,堤溃之后,你居然……居然!”
“你若要复国,君君臣臣各守本份便罢了,又何须用这般折辱手段驭下!”
火寻鸼本不愿出手干涉楚国之事,但堤溃之后,常歌遇难,他不得不出手,自己躲在隐蔽处,让阿西达拉了常歌一把。这一躲,他将二人挽手、亲昵看了个明明白白,他二人还当着惶惶百日亲吻,火寻鸼当下震怒,纵了阿西达便要撕咬祝政。
祝政撑着精神,低声道:“逾了君臣之事,确实起于我心思不端。但绝非是为了驭下,更不是为了折辱,只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
听得此言火寻鸼几近暴怒:“我姐姐与狼胥骑之事……你说不知,我暂且不往你头上算。可常歌,他披挂出征上百次,重伤无数,怎么不见你情之所至?最后一次,月氏大军压城,常歌艰难险胜,凯旋之时,你当着全长安城的面,杯酒鸩死,当时,你怎么不谈情之所至!”
“此事……是我的不是。”祝政道,“所以舅父这剑,该刺。”
他抓着火寻鸼的剑锋,手上顿时血流不止,但他并未拔剑,反往里送了半寸。
“别叫我舅父!”
火寻鸼当即抽剑,祝政被剑锋带得身子一软,那剑又当即横上他的咽喉,拉出一道细细血痕:“常歌已被你赐死一次,他即使上一世欠你祝家的,合该这辈子为你卖命,那也早该还清!现下你又将他携在身边,还想要问他讨要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一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