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29)
杨幼清掀开门帘,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将他拽入门中,接着匕首抵在那人的颈部。对方也不示弱,弯曲指骨顶在杨幼清胳膊的穴位上,逼着他松手,匕首落到地上翻滚两圈。
董锋站在桌后,将手中的佛珠松开,念到:“阿弥陀佛。”
“你跟来干什么?”杨幼清反握戎策手腕将他上半身按在桌上,一脚踹在他脚踝内侧,卸了他腿上力气,“你还在发烧。”
戎策一边喊疼一边挣扎,但杨幼清又加了三分力,让他差点没疼哭:“老师老师,松手啊,松手……我没事儿了,真的,生龙活虎的。”
“董锋,给我找条绳子来,”杨幼清抬起头,感觉到被按住的小孩挣扎更起劲,他另一只手扣住戎策后脑勺,继续道,“铁链也行。”
戎策脑袋被人抓着,额头紧贴着不知什么劣质木头的桌面,闷声闷气说道:“我这是好心没好报。”杨幼清按住他耳后的伤痕,惹得戎策怪叫一声:“好好好我服了您了,但是先说好,您别去犯险。”
“我是伏灵司的监察,”杨幼清接过董锋递来的麻绳,“管好你自己。”
“老师——唉疼啊!”
“忍着。”
“阿弥陀佛。”
杨幼清毕竟是伏灵司的监察,孤身犯险这事早七八年就从他的日常行程上除去。所以他命令还俗和尚董锋去调查沉船事件,并密切注意有无异样出现——战文翰是个用符天才,就算是掉进水里他也淹不死,说不定还懂得发求救信号。
而杨幼清本人,则端一杯热茶坐在临江客栈的二楼客房,是不是瞥一眼江岸的码头。
戎策被迫躺在床上,刚刚被灌了两碗黑乎乎的汤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喉咙里一阵苦涩。他探头,看向坐在窗边的人:“老师,有船出发?”
“没有,你睡一会儿,明天如果有船,你跟着去。”杨幼清放下茶杯,忽然听见远处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一瞥码头,有人在点火药——不是寻常百姓家过年过节点的烟花,而是真正的黑火药。
霎时间码头上烟雾缭绕,一群渔民或是商人围绕着红布围成的高台转圈祭祀,兴许是有人看不清路撞倒了旁人,人群开始吵嚷。
戎策好奇,想要起身,杨幼清喝住他:“睡觉。”
“外面干什么呢?”
“今日七夕,”杨幼清关上窗户,抓起桌上放着的刀鞘,挂在腰间,“也许是娶亲,我去看一眼。没有我的命令,哪都不许去。”
戎策一向不是个听话的人。杨幼清在回到客栈,发现床榻上空空如也、绳子散落一地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这是条养不熟的看门狗。
第17章 商船
郑家是霖州有名的财主,靠得是祖传的十八般兵器和先帝题词天下第一的镖局。但最近郑家的生意有点少,因为霖州内河的船运被四殿下的母妃氏族把控,而霖王殿下和四殿下面和心不和。
总而言之,这次沉船事件对郑家来说是雪上加霜,他们本想着中秋节后再开门做生意,但是当地的商人四周一瞧,好像附近也没有别的信得过的镖局,只好拼命敲郑家的门。
所以这过江的第一艘船,依然是郑家押镖。
戎策在镖局的伙计上船前,敲晕了一个,换上他的装束。伏灵司毕竟是皇庭暗卫,明目张胆过江犯了国法,就算能批下来通关文牒,杨幼清也会把他抓回去。所以戎策只能出此下策,换好衣服之后还给小伙计里衣下面塞了一块银子。
此时距离董锋离开客栈已经一天一夜,梭子没能找到他,就说明他也可能遭遇了不测。戎策不能再等。
杨幼清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伸出手,梭子稳稳落在他手臂上。杨幼清抬头看着这只大雁,浑身黑色羽毛的野禽被驯服地像只家雀。但是家雀到底还是戎策从北境带回来的,再亲杨幼清也会向着主人——杨幼清还是不知道戎策去了哪,只是能看出,戎策现在很安全,否则梭子早就炸了毛。
门外有人敲门,三声急促,两声平缓。杨幼清将梭子从窗口放飞,转身去开门。门外是从岳州快马加鞭赶到霖州的白树生,在杨幼清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应该还有一个挑剔客栈简陋的女鬼。
“监察大人!”
“路上收到什么风?”杨幼清给他倒了杯水,出差时间超过预期的监察大人带少了雨前龙井。
白树生毫不客气,拉张板凳坐下:“沿路的村民对沉船都习以为常,而且过江前的祭祀说的五花八门,按照他们的说法,都是自己听到的最正宗。其实我觉得吧,祭祀没什么依据,可事实证明,如果用牲畜活着沉江,这趟船便会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