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十三阁(56)
他似是无心的说道,眼神却不在敢看向她,手却还在抚弄着披风的结扣,往日三两下的双结扣,今日为何这般难系,如何都不好看。
他,慌了。
说完这句,他发现自己慌了,忙放下系结扣的手。
待手离开丝带的一瞬间,另一只温暖的小手拉住了他的左手。
他看看那只白嫩丝滑的蒲苇柔荑,又抬头看向她,一脸疑惑,似是在问,何意?
云星玄也是一脸疑惑,同他说话?那么开心么?原来,在你的眼里,我满心都是他。她在那只手要离开披风的时候,只想拉住他,问个清楚明白,她怕这只手若是离开披风,那便再也说不清楚了。
她收敛了笑容,转而带些愠色,“我为什么不开心?”
陶惟衍觉得心如刀绞般酸楚,他挣脱开了她那只温暖的小手,袖摆轻甩,转身。
他背对着他日日夜夜念着想着的人,许是今夜酒饮的多了些,忽觉头晕晕的,满天的月色和星辰都暗淡了下去。这样也好,我总归是要走的,还不若如此,从未开始过,从未动心过,便如此刻这样,让“陶哥哥”这个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吧。
“恭喜妹妹,再续前缘。”说罢就快步离去。
云星玄本想拉住他,告诉他,别走。我同他说清楚了。
可听见这句“再续前缘”,她觉心头一酸,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有眼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住了。
我以为,你懂我。
我以为你待我的心,如我待你的心一般。
原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再续前缘,呵,原来那些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竟这般,不值得。
云星玄觉得自己浑身力疲,这奔涌的眼泪似要抽空她所有的情绪,她慢慢的蹲下。
桂影月沼池畔,有一个头戴鹅黄珍珠发簪的小姑娘,她身上披着一个深蓝色的披风坠在地上,她蹲在池边,双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陶惟衍似是听到了云星玄的呜咽之声,可他不能回头。
他怕一旦自己回头,就会忍不住朝她狂奔而去。
即便你心里还有他,我也不在乎。
只要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此生,我便足以。
他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心软的再也没法开口说离开了。
我从未觉得老天对我有一丁点眷顾,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此生执念,不过如此了。
他每前行一步,就觉得自己心上挨了一刀,一步一步,一刀一刀。想转身,想拉住她的手,想拥她入怀,想抱紧她,告诉她,“我此生执念,只有你。”
他的心久久不能释怀,怕是这一世,再也不能释怀了。
他不记得如何穿过欢闹的人群走到私宅,可当他看到门口挂着两个墨竹灯笼时,眼前就又浮现了那日出迷沱山川时,诓她住这宅子的情形。想到那日她醉酒时,他抱着她的样子。
“主公,你哭过?”赵拾之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以为二人会相伴回家,所以在暗处,想找机会同陶惟衍相商要事,可当他看到陶惟衍孤身一人时,便走了出来。
陶惟衍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收拾自己的心情,换做了往日的神态,问:“今日,你怎么会出现在淡雪妆楼?”
“我本偷偷跟着白落荷,见,见你们场面如,如此,如此特别……我只能将他拉走。”
“他应该是故意去跟陆梦虞的,遇到我们,只是凑巧。”
“他跟着陆梦虞作甚?”赵拾之问道。
陶惟衍看着赵拾之,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去问了陆梦虞的生辰八字。”
赵拾之恍然大悟:“所以……”他还未说出后面的话,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陶惟衍点点头:“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了。他知道我是谁,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拾之似很是着急的说道:“那我们要提前启程了。”
陶惟衍说:“待陆梦虞大婚吧,你去看看白落荷为何坚持要去。陆梦虞大婚当夜,我们就走!”
“好的,主公。我准备好马车。你……你准备好了么……我的意思是,你同云姑娘,可交待好了么……”赵拾之试探的问道。
赵拾之知道主公用情之深。
他知道陶惟衍这个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他也知道,这样的感情,要放手,那是脱胎换骨的疼,是扒皮抽筋的痛,是心肺具焚的煎熬。
陶惟衍又换做那副伤情公子模样,幽幽的说:“我让她伤心了。”
赵拾之这才反应过来,“云姑娘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