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时间魔法。”

加文一边回答，一边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卷厚厚的卷轴。

他递给阿洛伊修斯，后者接过卷轴，拉开之后，上面写着的是人类王国通用的盲文。恐怕是银精灵特地写给阿洛伊修斯的。

“银精灵们认为，”加文总结道，“既然凯纳斯的寝宫存在着完整的时间法阵，不如干脆运用过来。只要稍加修改，就能利用法阵将凯纳斯遗体内的时间固定在他复活时的那一刻。难度比较高，但修改法阵的方式，银精灵已经写了下来。”

阿洛伊修斯：“交给我？”

加文一哂：“不然何必写成盲文？”

阿洛伊修斯一勾嘴角，阖上卷轴。

艾拉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纯血精灵，又看了看等待他回应的父亲，忍不住问道：“爸，这件事爱尔知道了吗？”

“当然。”

加文颔首：“爱尔必须知情，不论凯纳斯是生是死，他的神格只有一个。”

艾拉一凛，父亲的这番话映证了她的猜想。

——也就是说，计划一旦成功，爱尔很可能会……封神。

《西林英雄》里关于灵魂的设定极其玄妙，三部游戏加大量词条和设定集补充下来，拼凑出来的线索也极其笼统。倒是当艾拉真正身处这个世界时，父亲和阿洛伊修斯给了明确的解答。

能够确定的是，爱尔的身体利用加文·韦斯特的血肉，通过魔法塑造而成。他的身体完全属于他自己，因此灵魂不过是承载生命力的内核，在进入身体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格式化，成为了新身体的一部分。

关键在于，灵魂是新的，可神格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就像是一台电脑的硬盘和主板的区别，电脑的硬盘可以无限次的格式化，只要碎片别太多，保养足够得当，总是能用下去的。

但一台电脑的主板却不可替代，每个主板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神格就是主板，凯纳斯不论死活都是他的。可当他的□□和灵魂全部消失之后，爱尔不仅可以占据他的“硬盘”，还能把自己没有的“主板”——也就是神格拿来当自己的用。

如果成功了，从那一刻起，爱尔·韦斯特就是新的凯纳斯，而旧的凯纳斯则会彻底消亡。

只是……

“诸神会同意人类这么操作吗，”艾拉禁不住问道，“如果计划成功了，爸，这就意味着神明是可以取代的。”

而诸神总是自大的。

他们确实帮助了人类不假，如果不是诸神指引，《西林英雄》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大概还在玩泥巴。但诸神同样残酷无情，他们能因为凯纳斯可能有威胁，而轻易分裂他的灵魂——这还是神明的同类呢。至于比他们低一级的，即使是纯血精灵，也无非是任人……任神宰割的羊羔。

昔日天临堡的一夜覆灭就是很好的例子。

要是让他们知道人类发现了彻底抹杀神明的方法，这还得了？

“银精灵也有这个担忧。”

加文沉重点头：“只是艾拉，不这么做的话，凯纳斯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和神明震怒降罪于大陆，又有什么区别？”

这倒是。

父亲可以杀死凯纳斯一次，但他到底是个人类。假设不彻底搞定这个发疯的神明，十年前的加文·韦斯特可以击败他，或许现在也可以，然而再过十年呢？

凯纳斯有很多很多个十年，加文没有。

并且现在的英雄加文不再是妻女尽亡、毫无挂念的复仇者了。他有女儿有儿子，还有一个偌大的天临堡，凯纳斯发起疯来杀不死加文，难道还灭不了西林地区的平民吗。

诸神震怒，和凯纳斯无穷无尽的复仇，还真说不好哪个更具毁灭性。

加文不是个保守的人，艾拉能明白父亲的想法——选择对付凯纳斯，至少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诸神确实可以被彻底杀死。既然如此，杀一个神明是杀，杀多个难道不是杀？

意识到这点后，艾拉竟然有些震撼。

不是震撼于父亲的胆量，而是震撼于，绕来绕去，父亲的使命，仍然绕不开当初在鲁纳斯平原得到的那把屠神用的“天罚”剑。

那几乎是《西林英雄》故事一开始，加文·韦斯特就拿到的神器。当时网络上就有不少玩家猜测，既然这把剑是用来屠神的，那么最终加文的命运也会和屠神纠缠到一起。

果不其然，他碰到了发了疯的凯纳斯，白白葬送了妻女。

艾拉本以为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她没有死，今后的事情也会是个崭新的开始，游戏主线也会大不相同。

可是当父亲道出那句“又有什么区别？”时，艾拉蓦然意识到，其实《西林英雄》的游戏主线从未没偏离过起初埋下的伏笔。正应了阿洛伊修斯的话，“这是加文自己的事情，而艾拉有艾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