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间留给母女俩后，盛妈才戳着儿子的胸口：“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明知道你丈母娘对你有意见，你还敢撺掇着瑟瑟不回家？你是不是生怕你老婆还是你老婆，想把她给整没了？”

盛屿无可奈何：“妈，真不是我，真是瑟瑟要求的。”

“你骗谁呢，这话你拿去说给不认识你的人听也就罢了，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了解你？”

盛屿：“……那您可真是太了解我了。”

这话说得讽刺意味极浓，听得盛妈非常不爽，忍不住想打他，“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把这桩婚事给我弄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看看丁霖吧，我跟你爸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拖到三十岁没找对象，我们不催你，你说你想丁克，那也行，可你要是把瑟瑟给我弄丢了，看我不把你腿都打断！”

盛屿嘀咕：“那我也不能给她跑了啊。”

娘俩在这边小声商议，办公室里那对母女则安静许多，颜雅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感到很难过，但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悔恨以及自我厌 * 弃，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太过严厉、不近人情，女儿不会是现在这样报喜不报忧，这么重要的事情，关乎着生命与未来，但女儿宁可选择相识不久的未婚夫，也不愿意选择自己这个妈妈。

她做人还能再失败一点吗？

父母在世时，她不懂得承欢膝下，任性又骄纵，等失去他们了，她才知道后悔；女儿就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可她仍然无法靠近，永远走不到女儿的心里去。

她耳边似乎又浮现出前夫出轨被她发现时，那一脸惊慌，却又很快变得如释重负的表情。

“颜雅琴！你太强势了！你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像你这样的人，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喘不过气！”

是的，是这样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除了事业以外，家庭婚姻都一团糟，她什么都做不好，没有任何人对她满意，就连程叔跟邹姐，都觉得她太过分，是她自己把女儿推了出去，会有今天这样，女儿选择未婚夫也不愿意依靠她，全是报应！

颜瑟安静地坐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化解这尴尬的沉默，盛屿跟盛妈不在，她跟母亲就对坐无言，谁也不开口。

直到她听见细微的抽泣声。

颜瑟整个人都傻了！

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母亲当着她的面哭泣。

外公外婆意外去世，爸爸出轨，公司里人心难测，还有个年纪很小的女儿，所有的烂摊子都要颜雅琴一人去打理，她几乎是拼了命的迅速变得坚强，颜瑟只在深夜经过母亲房间时，透过门缝处那一点点光亮，才听过她的哭声。

为了不让程爷爷跟邹姨知道，就连深夜的哭泣，颜雅琴都死死咬着被角。

但现在她居然在颜瑟身边哭了。

两只手捂住脸，怕被女儿察觉，可又控制不住内心深处澎湃而出的失落与悔恨，还有深切的自我否认。

颜雅琴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换来了什么，没人知道她看见变小失去记忆的瑟瑟后心里有多么担忧，怕大瑟瑟变不回来，却又窃喜能够与女儿重新相处。大瑟瑟忘掉了她们母女俩的美好记忆，她表面上看似无所谓，却心如刀割，她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怕女儿生气，怕女儿觉得不适，怕这么多年过去，女儿早就放下了。

她强撑起笑容跟恢复记忆的女儿相处，原本以为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可女儿选择服用未知的恢复药剂，却选择未婚夫帮忙，而不选择她的时候，颜雅琴终于承受不住了。

“妈？”

颜瑟不叫这一声还好，她一叫，颜雅琴哭得更厉害，她双手紧紧捂着脸不愿意被颜瑟看见，疯狂深呼吸想要停止汹涌奔腾的泪水，可一切都收效甚微，她难受，难受的想去死。

“妈！”

颜瑟这下坐不住了，她连忙握住颜雅琴的手腕，语无伦次：“你、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担心了，你别哭。”

不知怎么 * 回事，泪流不止的母亲让颜瑟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眼见怎么都无法让颜雅琴停止流泪，她也急得掉起眼泪：“你别哭了，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更喜欢盛屿，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我觉得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你别哭了好不好？求你了。”

颜雅琴一边流泪，一边伸手给女儿擦眼泪，母女俩对着哭，“对不起瑟瑟，真的对不起，妈妈伤害了你，可妈妈真的好难过，我爱你，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但伤害你最多的人也是我，瑟瑟……妈妈真的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妈妈——”

她陷入严重的自我厌弃与自我否认中，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无论是父母还是女儿，她都没能好好对待他们，于是大半辈子都活在后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