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21)
季伯琏伸长脖子看,乐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这个不更俗么?”
宋其景不答,等这面干透了,翻过来,挥毫甩下“清风此出”。
末了,换支圭笔,在角落端端正正描下“宋遇”二字。
他挂好笔,将折扇送到季伯琏手上,朗声道:“大将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引桑入竹,清风此出。宋遇赠。”
季宁授绕指柔
没了郭望和赵参辰两根搅屎棍子,胡人和大和彻底撕破脸皮,两军对峙,一触即发。留守的范璞整天望眼欲穿,季伯琏到的时候,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季伯琏慈父般抚抚他一脑袋乱毛,道:“爹爹回来了,孩儿不哭。”
宋其景善意提醒:“范副将比你大三岁。”
“谁有兵权谁是爹。”季伯琏把马交给范璞,自己牵了宋其景的白马绑到营帐旁边,道:“这里不比皇城,您多担待着点儿,最长忍两三月,就又都是锦裘细软了。”
宋其景环顾四周,挥手赶走指头大的马蝇,打了个喷嚏,“季大将军多虑,朕不娇气。”
“哟,不娇气还打喷嚏?”季伯琏仗着四下无人,他现在又是老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被马粪熏着了?等着吧,晚上还有奇形怪状各种虫子,到时候您别吓到往伯琏怀里钻。”
宋其景当场就恼了,拔出佩剑抵在季伯琏胸口,“淫言秽语!朕今日扒了你的心肝儿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下流东西!”
季伯琏抽出扇来,用扇骨抵住剑锋,眼睛弯弯,“那您不就跟照镜子似的么。”
这人最近耍嘴皮子功力见长!宋其景警惕想道,随即变了剑招,手腕微转,想要挑了季伯琏的折扇。
季伯琏一身素色长衣,头发扎一半,剩下的青丝在空中飞舞,被剑锋扫断几根。他也跟着宋其景翻腕,扇骨再次抵上剑,调笑道:“您要砍,别砍头发。砍这儿,割断也成。”他用空着的手指指衣袖。
宋其景道:“把你那折扇扔边儿去,换剑来!”
季伯琏眨眨眼睛,“换剑的话,伤了您怎么办?这比自己砍自己还难受。”
宋其景气绝,往前一步抢过折扇,回手扔营帐里,再次扎好马步,“小心得意忘形!”
季伯琏只好拔出剑,换到左手,边摇头边道:“好好的,非得兵戈相见。像昨晚般做些舞文弄墨的风雅事儿不好么?”
“你现在不带朕切磋切磋剑法练手,待几日后真冲锋陷阵了,朕可能手沉拎不起剑。”宋其景认真道。
“有道理。还是您有远见。”季伯琏说完,脚下突然发力,手腕转如游蛇,剑身竟被生生逼出些绵软之意来。宋其景猝不及防,连连后退。
季伯琏道:“这招‘绕指柔‘是女子剑法,伯琏教舍妹防身来着。可惜这剑又长又粗,不如袖中刀来的好。”
“既是化出柔意,何不用软剑?”
“至刚出来的柔才不失凌厉之意。软剑太软。”季伯琏并起二指贴在唇上,朝宋其景抛了个飞吻。“用这招,起码能让胡人一是片刻摸不出应对的法子。”
宋其景点头称是,趁季伯琏不注意,转守为攻,矮下身去攻击季伯琏下盘。季伯琏顺势而起,翻到空中,剑直朝下,快碰到宋其景后颈的时候错开剑锋,擦着他后背的甲一路下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宋其景只觉整个脊柱攀升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若是季伯琏有半分差池,他现在就是条被开膛破肚的鱼。
“从天而降。怎样?”季伯琏得意地甩甩剑,“您攻我下盘,我走您上路,够意思吧。”
范璞拴好马回来,一听季伯琏这句,嚷嚷道:“够个什么意思?将军,您这脸皮什么做的?”
“脸皮厚,砍不透!”季伯琏哈哈道。范璞啧了声,抱着胳膊农民揣蹲一旁在心里跟着比划,还不忘招几个过路的将士一同观摩。
宋其景脸色微红,硬着头皮道:“再来。”
季伯琏也不跟他含糊,为了让那群小兵蛋子看清楚学进去,把剑又换回右手,一招一式地还有讲解。
范璞激动地直跺脚。大将军和天子真人教学,奇观啊!
宋其景不比季伯琏,来不及进攻,防守也是漏洞百出,连连败退,不一会儿就呼吸不匀。季伯琏怕他耗力太多失了手,用季氏经典招牌剑招“柳暗花明”收尾,抵在了宋其景喉咙上。
“你当初就是凭这招拿了武举状元?”宋其景眯眼道。
季伯琏龇牙笑,欲收剑,宋其景却忽然折下身体,鼻尖擦着他的剑过去,反手将剑贴在季伯琏脖子上。
“你柳暗花明,朕万象更新。够意思吧?”
季伯琏扔了剑,拍手叫好。“您这什么路数?伯琏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