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容祁深深看她一眼,离开了石屋。
他去了万魔窟。
刚一进去,那些龙魂俱都惊慌求饶,“我们真的不知道因果镜在什么地方,你就算再逼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容祁没有像之前那样变着法子折磨它们,而是淡漠地从它们身上一一看过去,视线最后停留在其中一条最为年轻的龙身上。
他突然问:“你叫什么?”
那条龙不明所以,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如实回答了。
等它说完,容祁敛眸沉思片刻,身影消失在了万魔窟。
容祁每日都会去陨凤崖下找寻因果镜,可崖下深渊纵横万丈,要从里面找出一面镜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知为何,他每次力竭昏死在魔神之恨中,醒来都会出现在魔王殿。
简直就像是缺了一块记忆似的。
容祁整日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衣服都顾不得换,根本没在意这点异样。
只是有一天,他原本蹚在滚滚岩浆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定在原地,抬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魔王殿。
走到那间石屋前,他正准备开门,突兀地停下动作,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恰在此时,几个“闻人缙”持剑朝他攻来。
容祁早已习惯,眼神空洞地迎上那些人的进攻。
他招式狠辣,故意没有彻底斩杀这些傀儡,地上很快就多出许多残肢断臂。
魔王殿内看似一个人都没有,其实虬婴和诸位魔王都躲在了暗处。
自从魔尊前些日子带着裴苏苏从陨凤崖回来,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比从前更加疯癫,没人敢待在魔王殿里。
他们经常看到,魔尊跟自己做出来的傀儡打得热火朝天。
虽然那只是傀儡,但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能下那样的狠手,也着实让人瘆得慌。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还在后面。
容祁踢开跟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头颅,从奄奄一息的傀儡身上砍下一截,提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坐在鲜血浸染的台阶上,细心地剔除骨上的血肉,用小刀对那截腿骨进行雕刻。
他神情无比专注,像是手里拿着的不是骨头,而是最普通不过的竹片。
有个魔王脸色煞白,捂着嘴跑到殿外。
虬婴看着那些还没死透的,跟魔尊一模一样的傀儡还在地上挣扎,同样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又恐惧又觉得恶心。
魔尊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识海动荡,生了心魔?
可看着容祁连“自己”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谁敢上去多问一句?
容祁刻了很久,脚下废弃的骨簪堆成小山一般,终于做出了一枚比较满意的。
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检查,见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才终于大发慈悲,将剩余的傀儡全部杀了。
容祁抬起沉重僵硬的步子,走进那间石屋。
躲在暗处的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有个魔王小心翼翼问道:“护法大人,魔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虬婴说完,就飞到殿外,自顾自呕吐去了。
容祁走进石屋,见裴苏苏没有像之前那样封闭六识,沉寂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跳。
他将骨簪递到她面前,然后痴痴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裴苏苏神情很淡,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平静问道:“什么?”
容祁许久没笑,像是连笑都忘了,半天才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哑声说:“生辰吉乐。”
裴苏苏接过那枚骨簪,拿在手里。
虽然被人用清洁术洗过,但上面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明显刚做成不久。
上面被人精心雕刻了花纹,是醉芙蓉,没有上色的花朵开得艳烈,生机勃勃。
裴苏苏眨了眨眼,心底依然没有半分涟漪。
她也并不关心,这枚骨簪是用谁的骨头做成的。
将骨簪放在面前的枕头上,裴苏苏问道:“容祁,当年韶游用什么打败的你,你可还记得?”
容祁用伏妖印战胜韶游,后来韶游又用另一种东西,打败了容祁,重新将秩序石夺走。
容祁墨眸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想了想,乖顺回答:“凤凰泪。”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裴苏苏便垂下眼睫,不再开口。
她恢复这段记忆的时候,还以为记忆出错了。
韶游当时将凤凰泪逼入容祁身体,容祁毫无防备,因为身体升起的异样而分神,趁此短暂的机会,手中的秩序石便被夺走。
可问题是,韶游修无情道,不可能有凤凰泪。
那么她用来对付容祁的凤凰泪,应该是从别处得来的。
据她所知,世上尚存凤凰泪的地方,只有神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