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容祁已经来到了崖边,脚下碎石落进无底深渊,没有传回任何声响。
他没有回头,而是痴痴地望向崖下深渊。
“我不可能不杀他,他来多少次,我就会杀他多少次。”
“可如果闻人缙消失,你就会恨我,会修无情道,永远抛弃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裴苏苏掐紧掌心,眸中神色不停变幻。
这段时间忙于修炼无情道,她似乎忽略了很多事情,只知道容祁经常突然离开,回来时带着一身的血。
之后他会警惕地守在床下,像是在防备谁似的。
可哪有人值得他堂堂魔尊这么防备,处理了这么多次都没能处理干净?
只有闻人缙。
可闻人缙不是早就已经消失了吗?
裴苏苏忽然想起自己那日和虬婴的对话,连虬婴这个精怪族都没能将分魂术修成,容祁是如何修炼成功的?
容祁和闻人缙,真的仅仅是主魂和副魂的关系么?
事情的真相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只需拨开那层薄雾,便能彻底明白一切。
站在崖顶的容祁仿佛魔怔了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所以我想,如果我把闻人缙受过的苦,亲自受一遍,能不能让你不再恨我。”
裴苏苏心脏蓦地收缩,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隐约有了猜测,嗓音轻颤地问道:“容祁,你要做什么?”
那下面是魔神陨落前留下的恨意和不甘,数万年都没能消散。
上次闻人缙落进去,运气很好地捡回一条命,可容祁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就难说了。
他真的要去送死吗?
容祁转回身,墨眸湿润,依依不舍地看向裴苏苏,“苏苏,你说不会挖我的眼,我信你。如果我侥幸活着回来,你就忘了闻人缙,和我重新开始好不好?下次闻人缙出现,你能不能,不要跟他走?”
裴苏苏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她指尖发凉,不管不顾地朝着容祁所在的方向奔去。
“你给我回来。”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说完,容祁对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然后就义无反顾地从陨凤崖边跳了下去。
裴苏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崖边,却只感觉到他的衣角擦着手心滑落,抓了个空。
她望着视野中那个黑点越来越小,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一歪差点跟着摔下去。
怎么会这样?
察觉到裴苏苏剧烈的情绪变化,识海中的荒漠开始震动,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
就在这时,《诛魔录》散发出磅礴神力,护住那些荒漠。
裴苏苏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傀儡,目光空洞,在原地怔然地待了很久,迎面吹来的热风滚烫,吹得她头痛欲裂。
直到夕阳日暮,她才从容祁跳崖的震撼中回过神,沿着原路离开。
裴苏苏在附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条能直通陨凤崖崖底的路,沿着那条细长的路前行,旁边就是如浪潮般汹涌的赤红岩浆,里面混杂着不祥的紫色雾气,叫嚣着要将所有一切吞噬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她一靠近,那些紫色雾气便会翻滚得更加狂躁,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仇人,恨不得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这条路像是被岩浆冲刷出来的通道,头顶是险峻山石,十分低矮,裴苏苏只能弯腰行走。
脚下的路很不好走,她得扶着凸出的石块,才能勉强保持平衡,让自己不至于跌进岩浆中。
“容祁,容祁?”
她一边喊容祁的名字,一边在黑夜中寻找他。
原本猫妖有很强的夜视能力,但或许因为天机眼的存在,她的夜视能力几乎与普通凡人无异。
狭长一线的陨凤崖深渊,半点月光都透不进来,夜色如同浓墨,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死寂一片,连虫鸣都无。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苏苏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只听到脚踩过碎石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一颗心不断下沉。
她走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在山洞前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只是看到将容祁围起来的几个白衣人,裴苏苏登时愣在了原地。
那几人的外形分明是闻人缙的模样,手中各持一柄利剑,使出虚渺剑法,舞得密不透风,出手皆是杀招。
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闻人缙?
心神大震之下,裴苏苏僵在原处忘记了反应。
过了会儿她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白衣人动作和神态似乎都很僵硬,不像是有灵魂的傀儡。
容祁被魔神之恨入体,受了重伤,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将这些白衣剑修全部杀死。
他们死后身形全部消失不见,留下一枚枚青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