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番外(359)
喝酒到最后,言君玉醉得不行,还拉着容皓的手,让他讲在西戎的见闻。睡觉也缠着他,他这一缠,留下两国的君王只能对坐饮酒,到第二天才终于拆开了。
第二天,天珩帝驾临镇江,镇江纸墨都好,谌文跟着沐凤驹去买纸,两个状元郎人才楚楚,正是江南杏花时节,两边楼上时不时有女子扔下杏花枝来,也有果子和香囊的,谌文无奈地笑着摇头,正觉得江南风气开放时,楼上掉下来一大团纸,正落在他怀里。
他本来是非礼勿视的,却觉得字迹有点熟悉,展开一看,正是他们殿试的题目。闹市里人声鼎沸,叫卖声不停,他却看住了,一目十行看完,真是口齿噙香的好文章。
“……这样看来,谁是魁首还未可知……”
“什么未可知?”沐凤驹买了几卷纸回来,好奇地问他,见谌文不答,凑过来一看,也看入神了。但他到底机灵,不像谌文看完了还要推敲,他看完就一抬头,看见阁楼上一个十八九岁女子,肤白如雪,穿着紫襦,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们俩,哪个是谌文,哪个是沐凤驹?”她问道。
沐凤驹从来讲礼,但也许是今日春景好,他也笑着回道:“你猜。”
“文不加点,意境尖新。你应当是沐凤驹。”她枕着手趴在阁窗上,伸出手来指指谌文:“那个呆头鹅一样的,写起文章来肯定跟老夫子一样,一定是谌文了。”
沐凤驹不由得笑了,刚要说话,她却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不好,我师父师娘已经走了,一定是去见旧相识去了。”
“你师父师娘是谁?”
“我跟你说了,你可不准去告状。”她笑着说道,到底忍不住,从阁楼上一跃而下,看身法像是大内高手,但穿着又是蜀地富户的模样。闹市中人潮汹涌,她笑着凑近沐凤驹耳边,告诉他:“我师娘叫敖霁,师父叫叶璇玑。”
怪不得她不敢说,敖大人平白无故成了师娘,可饶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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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在镇江吃了个惊吓。
他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干脆带着容皓也去外面闲逛了,江南东西都精巧,连泥人也好看,他叫人捏一套凌烟阁十八将的泥人,但这里的师父可听不懂什么五虎将十二仙那套。实实在在给他捏了一套全的,容皓顿时就抢过了言家的先祖,言君玉也不含糊,抓住了容凌,两人协商,说句三二一,一同交人。
谁知道三二一没念完,两人眼前一黑,都被麻袋套住了,虽然他们是偷溜出来的,但跟着的人也不少,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高手环伺的情况下把他们抓住,都正挣扎,言君玉还嚷:“有种报上名号来,鬼鬼祟祟不是好汉!”
“我不是好汉?”一个嘶哑声音笑着回道,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声音:“老夫报出我儿子的名号,只怕吓坏你们。”
言君玉是真的呆,容大人都不做声了,他还问:“你报啊,我才不怕!”
“那你可要听好了。”那声音撑不住,大笑起来:“大儿容清商,小儿言君玉,怕不怕!”
言君玉顿时一跃而起,好容易用蛮力挣开了麻袋,睁眼一看,自己和容皓已经被扛到一个陋巷里,眼前笑眯眯站着的,不是敖霁还是谁!
“好啊你!”言君玉气得给了他几拳,急得容皓在地上麻袋里喊:“快解开我,让我一起打!”
镇江十五,正是月圆夜,人也终于团圆。
天子车驾在镇江换了船,数百艘龙船,载着随行的官员护卫,还有当前一艘巨艟上的天珩帝和近臣,浩浩荡荡,沿水路南下。两岸撤去了围幛,连卫戍军也车马随行在后,言君玉这才看见诗书上的江南。
他醉了酒,醒得迟,醒来时晨光已经褪去,两岸只剩下一点薄雾,江面宽阔,春水的颜色那样好看,是碧玉和新叶都无法比拟的。岸上远山青翠,偶尔可以听见砍樵的歌声,但言君玉最喜欢看的是沿岸的小小村镇。一个个小小房子沿山而建,每户都有些秧田,也有桑树,也有桃花,岸边停着小渔舟,许多人挤到岸边来看渔船,但也有穿着布衣裙的妇人,穿行在田间采桑。
还有江南的青石路,连井台也那样小,可以看见村妇在河边捶打洗衣,垂髫的小孩缠着货郎担子买糖吃,鸡犬相闻,一张张平淡的脸,像是无意间路过了他们的一生。
“呆子。”容皓听了他的想法只笑他,倒是叶璇玑若有所思。敖霁的左手坏了,但弹起言君玉的脑瓜还是一样疼,笑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干什么。”
“我们就一直走水路吗?”
“当然,你没听见诗中写,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是要下苏州与杭州,我跟你们说,杭州才好呢,这季节的柳树比烟还轻,远看如雾一般,还有春日的新茶,莼菜鲈鱼……”容大人总归是夸耀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