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番外(109)
“你的意思,是西戎王把权力给了赫连?”容皓明白过来:“确实这两天有鹰从西边飞来,应该是传递消息,只是没截下来。”
“至少在京城中,西戎使节团行事的主导权,都给了赫连了。”云岚叹了一声,又笑道:“其实权谋之道,真是大同小异,咱们那一位,行事也是这样。”
言君玉隐约猜到她说的“那一位”,指的就是庆德帝。
云岚的意思,是庆德帝也跟呼里舍一样色厉内荏?大局上失势,所以小事上暴怒找补?大局言君玉知道,是指和亲的事没有指望了,那小事又是什么呢?
言君玉想了一天,都没想出头绪。他最近老想凭着自己弄懂这些权谋的事,所以忍着不问萧景衍,想了许久,等到了晚上,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是言君玉第三次看萧景衍收到消息了,前两次都是坏消息,这次也不例外。仍是个纸卷,萧景衍只略微展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极少流露情绪,所以言君玉也慌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萧景衍合上纸卷,把它放在烛火上烧了。
火光一瞬间亮了许多,他的脸在光中没有喜怒,像静静看着世人在苦难中挣扎而毫不动容的神。
他说:“没什么。不过是父皇判了郦道永凌迟罢了。”
第86章 鹰犬这实在让人沮丧
言君玉感觉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
本来他在东宫,虽然也偷偷听了不少朝局上的事,但都像听故事一样。唯一担忧的是东宫的安危,不只是萧景衍,还有敖霁、容皓这些人。其余的事,他管不了。但是自从知道了庆德帝要凌迟郦道永之后,他的心就悬了起来。
明明现在局势一片大好,他却开心不起来,总有点失魂落魄的。
凌迟是怎么一回事,他很清楚,凌烟阁上那十八位将领,有几位不得善终,其中一位就是凌迟而死,死时还在痛骂太宗皇帝,历数当年一起打天下时自己立下的功劳。说书先生说他骂了三天三夜才气绝身亡,可见凌迟是极漫长的酷刑。
容皓他们反而是天亮后才收到的消息,庆德帝的密诏,要在诏狱中凌迟郦道永,消息不出宫门,对外只说是病死狱中。
消息出来,也就只有容皓略有些动容,其余人都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云岚素来温柔,也只是淡淡说了句:“郦道永也是少爷出身,只怕吃不了这苦头。”
如同一颗石子入了水池一般,不过激起些许涟漪,很快就平静下去。到了传午膳的时候,连郦道永这名字也没人提了。大家都默认了这件事只不过是庆德帝泄愤的那件“小事”而已。
萧景衍是看出来了的,言君玉也知道他看出来了。但是东宫太忙,他一天几乎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时间,只是下午时忽然说了句:“小言心太软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言君玉心里在想什么,这实在让人沮丧。
言君玉怕他再说,干脆溜出了思鸿堂,正好撞见敖霁,敖霁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抓住了他。
“我要出宫办事,你也去。”
“我不去。”言君玉以为他是带自己去散心。
“东宫差遣伴读,由得了你去不去?”敖霁不由分说,把他抓走了。
等到见了是什么差使,言君玉才知道为什么他们非要自己去。原来敖霁是要去梨香宫,把□□在那里的戏班子给放出来,押解出宫。庆德帝要秘密处决郦道永,就是不要张扬的意思,所以除了当晚唱戏的人,其余人全部放出宫去,这其中就有那个叫郦玉的少年。
敖霁大概以为这样言君玉就能释怀了。
这些人都是经过刑讯的,身上伤痕累累,都被打怕了。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畏惧,言君玉却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腰挺直了。”敖霁教训他:“这就撑不住了?东宫不会永远只有好差使,偶尔也得当一回‘鹰犬’。”
鹰犬是容皓的外号。言君玉从来只当这是说笑,没有想过这个外号还有另一层含义。
戏班子的人装了几辆车,后面是衣箱,押着他们从上次的花街过,这次没有□□敢出来搭讪了,但言君玉知道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偷看,既畏惧,又厌恶,这些目光如芒在背。言君玉努力挺直了背,跟着敖霁穿过花街,到了戏班子聚集的梨子胡同。
郦玉曾说过要言君玉来这找他玩。那时候他当言君玉是个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客。
言君玉想,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也不敢找自己玩了。
有个人站在院子门口。真奇怪,花街上的人都害怕押送队伍,只敢躲在暗中偷看,那个人却站在门口。是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极清瘦,病怏怏的,脸色苍白,五官俊秀,穿了身青色儒衫,神色很冷,他身后院门大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