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收容所(40)
傅汀听这话一愣,反应许久,觉出一些莫名的苦涩来。
他恍然方察觉:他对姜醒,一无所知。
☆、赌徒盼肆
年一过,日子便快了,转眼间院中梨树原本伶仃的的枝桠上长满了花苞,瞧着没几天便要开了。
姜醒是在梨花开的时候来别院的。
彼时傅汀正在院中梨花树下练剑,剑锋凌厉,惊的树上梨花簌簌落了一地,有些落在他的肩上,发上。
石桌上还烹着梨花茶,好不精致。
梨花茶是傅汀烹的,他珍爱各种时令花朵,矫情地不希望他们落进泥土,总爱做些糕点花茶,或者泡酒。美名其曰将花留住,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他独爱这些。
招式辗转间,傅汀转身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拱门下的姜醒。
视线相撞间,傅汀微微眯眼,看见了姜醒正微微笑着。
傅汀一个晃神,险些没站稳,手里的剑仿佛千斤重,下一瞬仿佛便要拽着他倒在地上。
“你怎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傅汀为他方才练的剑招羞愧,那是新学的,用的并不好。不知姜醒站在哪里看了多久,他下意识地将剑往身后藏。
他没想过,姜醒或许看不懂这些。
姜醒往前走走,道:“我随便来逛逛,顺便同你讲一声……我这几天会搬来这里住。”
言语停顿间,姜醒像是在犹豫。傅汀有直觉,搬来这里住是方才片刻间做的决定。
“为何?”傅汀这话问的莫名,姜醒是这院子的主人,想住哪里需要理由。
这话问的叫人忍不住认为傅汀不过借住几天,将自己妄想成了主人。
倒不是人猜想的这原因,傅汀只是怕平日里见的太多,感情泛滥止不住。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傅汀意识到这问的不对,忙解释加上几句,“我只是想问是从前那宅子住的不好吗?怎的突然来这别院住?”
好在姜醒并没有在意,在傅汀眼里,他好似什么都不太在意。
除了除夕那夜,傅汀从没见过姜醒有什么情绪是能强烈地让他立刻感受到的。
“这里院子小,清净。”姜醒答道:“近些日子有人总缠着上门找我,我嫌烦,来这里躲躲。”
缠着?是谁缠着?
瞧着姜醒这年纪该是要娶妻了,却又没有妻子,也不知家里给安排了没有。
傅汀有问题憋不住,便问了,“可是家里让你相看别家的姑娘?从前我阿娘在时也总做这些事儿。”
有风吹过来,吹的树叶沙沙。
石桌上的梨花茶冒着热气,傅汀走过去倒一杯。又说到阿娘了,他阿娘没了。
阿娘在时,他嫌阿娘唠叨,气阿娘不理解他是个短袖,以为是他见的姑娘少了,总要变着法儿的让他见见别的姑娘。
姜醒也走到石桌处,坐在傅汀的对面,道一句:“不是的,是些别的事。阿娘从不同我讲这些,我倒盼着她同我讲这些。”
怎么会有阿娘不同儿子讲这些,姜醒竟还盼着阿娘同他讲这些……
大概姜醒是盼着娶妻的吧,只是耽搁了。
今日这心酸,吃的真是够多了。
傅汀端起梨花茶,小口啜饮着。
“别的事儿……”傅汀原想转些别的话题,他总不能问姜醒为何你盼着娶妻,你阿娘却不同你讲这些。
没待他将话头问起来,却见姜醒也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梨花茶,要往嘴边举的样子。
傅汀不知抽了什么风,猛地侵身上前,一只手撑在茶壶边,另一只手一把将茶杯从姜醒手中夺下,“砰”的一声重放在石桌上。
“怎么了,这茶有什么问题吗?”姜醒的声音近极了,像是贴着耳边耳语。
傅汀脸腾地红了,心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一面嘲笑自己真是没有定力,一面抬眼准备偷偷看一眼姜醒现在到底离他多近。
这一抬眼,他没功夫在心里嘲笑自己了,大脑一下子宕机,再不能想任何别的东西。
他抬眼时,姜醒正垂着眸看他,而他头将将要抵上姜醒的胸膛,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姜醒的眼神有些道不明的缱绻。
好闻的淡黎香钻进傅汀的鼻腔,他单方面认为这该是姜醒身上的味道,同姜醒身侧不远处的大梨树没什么关系。
“这茶有什么问题吗?”姜醒又问了一遍,因为傅汀呆楞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答他的话。
“没,没,”短暂的清明,意识暂回大脑,“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花是我近日才收的,太新了有些涩味,不太好喝,怕你喝不惯。”
傅汀缓慢地将身体摆正,坐回自己的位置。
姜醒刚想再倒一杯,摆手说无妨,尝尝鲜也蛮好。傅汀却又猛地站起来,讲句去给他拿年前制的梅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