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泥鳅长得真大,腰粗得像是皇宫里的盘龙柱,头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臭道士。”那大泥鳅离了水,简直要没了半条命,叫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害我性命,损我修为。”
小道士嘻嘻笑起来,做了个大鬼脸:“你既然害人家的命,我自然就害你的命。”
村民与村长们围聚过来,“小神仙”、“小道长”不绝于口,那哭哭啼啼的祭品女子盈盈走过来福了福身,他们没杀那条泥鳅,只是哄小道士吃了好饭好菜,请他去村长家中睡觉。
小道士吃饱了肚子,只觉得格外困,于是打了个大哈欠,将包袱死死绑在自己的身上,趴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夜深时,小道士听见了哭声与嚷声,有人喊着失火了,有人叫着救命求饶,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身,想抓自己的桃木剑,发现剑已经没了,连带着身上的包袱都不见了,只有怀里的木牌子在暗夜里发着光。
“小子,这是你的包裹吗?”
烧得摇摇欲坠的木屋快塌了,可不知哪来的力量,将所有残破的材料都定在空中,一个人分开大火走了进来,他手上还拿着小道士的黄皮包袱与桃木剑,轻轻抛了过来。
小道士急忙将包袱翻看一遍,什么都没有丢,倒是怀里的木牌轻轻飞了过去,落在那个人的手里。
“小道士。”那人问道,一双凤眸似笑非笑,他穿着身白衣,像是冬雪塑出未化的神像,在春日尚未消融,“这个木牌子是哪里来的。”
小道士老实回答道:“是我师娘给我的,他说要是路上有什么麻烦,会救我的命,还能带我去青丘。”
那人“哦”了声,漫不经心道:“你是酆凭虚的徒弟。”
“正是。”小道士跳下床,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对着那陌生人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搭救,不知道发生何事,外头的村民可无事?”
“村民?”好心的前辈脸上露出丝讥讽笑意,“正是这些村民放了这把火,想烧死你呢。”
原来那泥鳅精并非是胁迫村民的恶怪,他与村民早有约定,每年吃一个女子,便保佑村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些摆供桌的假道士并不是来驱魔卫道的,而是来供奉那鱼怪的。因此小道士一来,自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与生计,他们见小道士身手不凡,不敢明着下手,便在饭食里下药,偷了包袱与桃木剑,准备将他活活烧死。
“如何,你后悔做好事了吗?”那前辈问道,他似乎对谁都不大在意,脸上挂着冷笑,谈不上恶意,只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让小道士想到冬日的雪,看着美,飘进脖子里又冷得直打哆嗦。
小道士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遇到恶就要否决善,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袱,这片火海蒸得他屁股发烫,而门口被坍塌的木材挡住了,他颇为诚恳地问道:“前辈,我们可以出去谈话吗?”
前辈于是直接拎着他走出了火海。
火势很大,村子的屋子几乎全烧成了一片,凡人们互相挤着,抱着不懂事的娃娃哭得伤心,眼睛里倒映着红红的火光。小道士提着腿,像个麻袋般被前辈拎着,他的脸被火舌差点舔了口,此刻正发烫,却发现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不由感慨道:“前辈修为高深,晚辈实在佩服。”
“这种也叫火么?”前辈冷笑了声,平淡道,“你还没见过真正的火呢?”
等小道士追问真正的火是什么样的,对方却又不肯再说了,他就像是师娘塞过来的那个木牌子一般,神秘又古怪,上面藏满了小道士看不懂的东西。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小道士终于被放下来,他抱拳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必了。”白袍男子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我与青丘算不上很熟,倒是能给你指条路。”
小道士有些傻眼,他“啊”了声,摸摸脑袋道:“可是,可是师娘说,您会带我去青丘的啊?”
“我还有些事,没办法带你去,不过你去青丘做什么?”
“噢。”小道士拍了拍自己的包裹,他绷起小脸,严肃道,“此事本不宜到处宣扬,但既是前辈要问,倒瞒不得,这包裹里装着魔界逃出的魇魔,我门内无人有此能力消灭,师娘便说他故居青丘之中有位叫做玄解的大能,能彻底解决魇魔,因此派我前往青丘。”
那人好像很快地笑了下,又重新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模样,叫小道士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既是如此,那便后会有期了,小道士。”
对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指明了如何进入青丘的办法,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小道士转了两圈,愣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不由得摸了摸头发,心道果然是师娘的娘家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跟师娘简直一模一样,而且长得还这么好看,是不是他们那的人都长得漂亮,不知道有没有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