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狂徒靠在他中意的美人膝头,那就成了叫人看不顺眼的轻薄浪荡子了。
“那里头是谁?”唐锦云有心巴结,忙将葡萄递给谢通幽品尝,谄媚道,“不知春秋是如何结识了那二位?”
谢通幽瞥了他一眼,知晓唐锦云没能死心,只嘱咐了船夫摇回家去,这才来解答快要抓耳挠腮耐不住性子的唐锦云:“看戏结识的。”
“不知道哪出戏?”唐锦云忙道。
谢通幽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道:“你这葡萄好甜,还是吃葡萄吧。”他又转身去问舱内的沧玉,“沧玉兄,我这朋友带了些葡萄来,很是甜美,你可要吃?”
“不了。”沧玉心中有点想吃,不过他担心玄解,并没有什么胃口,就拒绝了。
唐锦云见谢通幽跟沧玉都是软硬不吃,并不气馁,这许多年来情场纵横,他受到的挫折不知道多少,要是真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这风月场上也没他这号人物了。他有心显摆,这几日又在家中做了学问,就与谢通幽谈论起来,谢通幽正好怕他说出什么不敬之语,也乐得谈论其他,一时间船头满是学问之声,叫沧玉更不敢多话了。
凡间无论男女,要么慕才、要么慕财、要么慕貌,唐锦云凭这三招所向睥睨,未成想这三招对沧玉全无用处,倒被谢通幽引到了其他地方,忘了献好。
玄解无故昏睡,沧玉又探查不出他出了什么麻烦,心乱如麻,连谢通幽偶然唤他都没什么心神在听,只是草草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船到了渡口,船夫要搀二位少爷下船,唐锦云心道:“这正是我的机会。”当即推开船夫,就要撩帘去请沧玉。他身子还未探入,只见得船舱的帘子被拂开,沧玉怀中抱着那名男子翩然而出,他身姿轻盈,怀中抱着一人好似轻若无物,倒震得唐锦云退开三步。
非要细究的话,大概就是看到金刚芭比的感觉。
现下对男子的审美分为两种,一者是阳刚威猛之美,一者是柔弱飘逸之美,也被当下人戏称是文武生之别。
但凡后者,越是柔弱清秀越好,貌如好女,身形似弱柳迎风最佳;而前者需得天庭饱满、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身形挺拔健壮、孔武有力的才是好汉。
因而唐锦云见沧玉搂抱玄解似不费吹灰之力,不由得感觉一道响雷直劈天灵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美人怎么这般力大无穷,实在叫人胆寒……
唐锦云几乎能幻想到沧玉把自己如同小鸡崽子般拎在手中挥舞,背上不由窜过一阵恶寒,什么兴致都消磨了,精神头顿时蔫了下来,恹恹地站开身来给沧玉让道。
虽说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这样威武的美色还是叫唐锦云多少有点害怕,他不过一介书生,平日最喜欢软肌嫩骨,即便是喜好与自己身形相差无几的男子,相好也多都是些文人。最是知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人能厮混,什么人不能。
先不说这美人能不能上手,即便当真上了手,倘使争风吃醋起来,对方气急一发力,那场景就委实太难看了。
舌枪唇战,争风吃醋本是雅事,要是动了刀兵,或者是见了血光,那就是大大的不美了。
如此想来,唐锦云脸上不由得冒出些许冷汗来,所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这等人之常情,他到底不是君王,还得再加一个小小毛病,胆怂。
当然,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怂,而应该是敬重、温文儒雅、点到为止……
船已过了渡口,唐锦云没想到自己丢了□□愉不说,还落个有家不能回,只能到谢通幽家中借宿,他原本十二分的热情此刻都消磨殆尽了,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陆地上走。
沧玉不知道唐锦云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一时高兴一时又像只挫败的斗鸡,心中大感古怪,暗道:“谢通幽这朋友该不会有精神病吧?”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原先在船上时扶着还好,可一上了岸,总不能拖着玄解走路,这小子身量渐高,沧玉个头已不算矮,他近来已与沧玉隐隐齐平,此刻乖顺枕在肩头,模样倒纯真的好似个少年,两条长腿显得很是无处安放。
沧玉见玄解睡得酣熟,想了片刻,只能将他背起,心中忍不住叹气。
谢通幽从未见玄解这个模样,下意识关切问道:“玄解兄无事吧?可需要找大夫来看看,怎么无端昏睡过去了。”
“无事。”沧玉轻声道,“他只是太累了。”
谢通幽取过下人递来的灯笼,在前面为他二妖掌灯引路,温声道:“夜深了,沧玉兄仔细脚下。”
唐锦云一道儿上了岸,闷闷不乐地从仆人手中拿过盏灯笼来,轻轻一提,照在玄解脸上,刚刚泄了气的心立刻活了过来。他定睛注目着玄解,见人神情冷毅薄情,此刻眉头微蹙,神态苍白疲惫,又有说不出的风情,正是他最喜欢的英朗俊俏,沧玉纵好,难免过于美艳,登时心下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