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29)
“不辛苦啊。”我警觉起来,“无事献殷勤,你有什么事儿要说?”
“我就是想说这几个人跟我没有关系。”他往后让了让,沙发上坐着一排不认识的人。
也不能说全不认识吧,至少还有那么两个我认识,是那个自杀的小姑娘的父母,看见我进来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跟我说什么。
我当即冷下脸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对夫妻不该出现在我家里。
大概是我觉得这个爹,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吧。
剩下的我就没有认识的了,沙发角落里坐着一个漂亮姑娘,跟我的英语老师轮廓有些像,我想这或许是她的妹妹。
我径直向那个姑娘走去,在她面前蹲下,“于老师?”我试探性的问道。
“明镜,对吗?”她对着我笑起来,“你跟姐姐说的一样,真的是个小帅哥。”
“于老师真的是很好的老师。”我握了握她的手,“节哀。”
剩下的人有死去姑娘们的朋友,有亲戚,有爱人,甚至还有邻居。
她们在被人恶语相向的同时,也被人深切的爱着。
那个后背有纹身的姑娘,自己就是纹身师,她后背的红玫瑰,是为了遮盖当年帮邻居家的孩子挡了热水瓶的伤疤。
那个开着红色跑车的女孩子,她不仅不是小三,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车是哥哥赚钱买给她的生日礼,全家都只开这一辆车,她死那天,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她生病的猫,她不过是要带猫去宠物医院。
而我的英语老师,不过天性开朗,深受喜爱,穿着大胆,就被人说是卖弄风骚。
剩下的死者,有因为丧偶开发廊而被认定为性工作者的单亲妈妈,有在家里做全职主妇累的晚上不愿意过性生活而被老公怀疑出轨的家庭主妇,有偷着给学生补课下课晚了被家长指责多收补课费的初中老师。
他们有男有女,善良而又无辜,死于众人的口舌之下。
更讽刺的是,我看见那个女孩子的爸爸,腰上挂着一瓶白沧海他们卖的贩卖幸运盐瓶,不过他的盐瓶上写着辟邪。
避你妈呢。我想,为人父母不相信自己的子女,就是孩子不幸的原罪。
“这儿不欢迎你。”我对他说道,“请你出去。”
“这破地方我还不愿意来!”他趾高气昂的往外走,“神神叨叨的,什么玩意!还不是为了骗钱!呸!”
她的妈妈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那是无声的哀求,是懦弱的母亲对女儿的补救。
他却拽了一把这个妈妈,“回去给儿子做饭了,不然儿子饿坏了怎么办?”
“恕我直言。”我仗着有人撑腰,变的刻薄起来,“他姐姐因为你一句话而轻生,我劝你最好不要回家跟你儿子说话,万一再把孩子劝的活不下去怎么办?”
他看着我,气呼呼的。
“少说两句吧!”女孩子的妈妈哭起来,“求求你们都少说两句吧!”
“各位来的目的,也都很明确。”我平静地问道,“就是见他们最后一面,把他们好好送走,对吗?”
一片寂静,他们沉默着点头,等待着奇迹出现,不愿意多说话。
“开始吧。”我转向乌衔蝉,“老公?”
他点燃了犀角香,蘸着公鸡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金闪闪的虚无缥缈的门来,随后他打开门,将里面游荡着的,迷茫的鬼魂们引出来。
他们因为犀角香在渐渐变得真实,下面哭声渐起,看见故人再站在自己面前,难免情难自控,我明白。
“小晴!”最后一个出来的正是那天自杀的女孩子,她穿着那条白色吊带裙,神色迷茫,听见她妈妈叫她才有点反应,下意识的向着妈妈走过去,却又在看见爸爸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在确认自己已经死了,而后才鼓起勇气向妈妈走去。
“妈。”她温柔的擦了擦妈妈的眼泪,“别哭,我死之前辅导好弟弟的功课了,衣服也洗完了,地也擦过了,你可以早点睡觉了。”
“爸爸。”她看向男人,仍是怯生生的样子,“过几天你生日,我前些日子在书店打工,给你买了一条新皮带,藏在你们的床下面了,祝你过几天生日快乐。”
那男人愣住了。
“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世界上来。”她给爸爸妈妈鞠了一躬,扬起一个无辜而又残忍的笑容来,“但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愿意再做你们的女儿了,希望我们就不要再会了吧。”
说罢她转向了乌衔蝉,“那天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现在补上,谢谢你。”
“嗨,客气什么?”乌衔蝉笑了笑,伸出了手,“二百。”
女孩子也笑起来,“从你们一会儿给我烧的纸钱里扣吧。”她也开起玩笑来,“反正也没人给我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