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历+番外(102)
最后还是专业的白巫山坐到了他的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敷衍的安抚道,"别怕,我们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您把您知道的说一说就可以了,请相信我们的法律,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听到这句,小荟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听得张峰瞪了她好几眼。
他那点能耐,全用在对付自己的妻子女儿上,这让我十分看不起他。
白巫山毕竟是专业的,我们不能跟着捣乱,乌衔蝉就带着我和小荟妈妈的魂魄先走了,临走之前我跟白巫山再三要求,等他问完小荟就把小荟送到我们的猫咖去,他答应了。
乌衔蝉面上不显,但我知道他对于黑无常把人放上来这件事儿有些不满意,原本的黑白无常是何缘道兄弟,现在的只是代理,从牛头马面替补上来的两个人,跟乌衔蝉不是直线上下属,也不是很熟。
"我得回去一趟了。"乌衔蝉坐在猫咖里搅着一杯猫咪拉花的咖啡,忽然对我说道,"原本我就在避世等你,现在你归了位我也该回去看看,看看我不在这地府到底出了多大的纰漏。"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局促不安的小荟妈妈,又看了看乌衔蝉,"等安顿好小荟我们一起下去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你在替她们求情?"
"我不是求情。"我叹了口气,"我是相信因果,老公,那黑无常不管是谁,他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放人。"
"而且小荟又太可怜了,我们安顿好她,我就陪你一起下去看看,正巧我也几百年没有回过家了。"我解释道,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好不好嘛。"
"与黑先生无关的。"小荟妈妈急急忙忙说道,"是我求他让我上来的,我下去的这一个月都在日日夜夜的求他,他被我求的烦了才放我上来的,你们千万不要怪罪与他,我……我这就回去,还劳烦猫大人帮我把剩下的钱取出来交给小荟。"
她说出一个地址,又说出一个密码,我在手机上搜了搜,发现那是一个化工厂,平日里做些廉价的化学用品,工人工资不高,一个月一千二百块,不包吃住,很难说那个老板是好人还是万恶的资本家,你若说他是好人,不管你做多少活都是一个价位,但你要说他是坏人,他的工厂里尽是些老弱病残,是一些弱势群体,靠着这一千两百元在养活自己。
她说她只上夜班,晚十点到早上六点,一个月一千两百元,是她的私房钱,工资卡就藏在工厂进门左边的第三块砖缝里。
她说工厂许多女工都把工资卡藏在那里,那些女工有的家里有酗酒多年的丈夫,有的家里有啃老多年的儿子,有的孤身一人,存些钱为自己养老,她们是很多个不同的个体,又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个人。
她说她九点到下午五点的班一个月有三千元的工资,用来给一家人吃喝生活,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但要是小荟的爸爸不回家,她跟女儿就能过的很好很好。
她说她有一次梦见自己把小荟的爸爸杀了,在梦里杀了个痛快,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然后带着小荟远走高飞,那天她是笑着醒过来的,可惜一觉醒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梦里的爽快全都变成了现实无力的悲哀。
她说她死的时候只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就是别救了,这医药费要很多钱,第二个就是希望自己的死,能让小荟爸爸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小荟爸爸就有了新欢,惹得女儿要自杀。
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刚结婚的时候这男人对她也很好,下班回家也会给她带一朵路边的野花,带一根冰棒,直到孩子出生之后,他发现不是男孩儿,而自己又子宫出了问题很难再次怀孕,她说他们后来就不再上床,因为他说她是"下不出蛋的鸡"操了也没用。
她说有一次他喝多了酒回家来,扒了她的衣服跟她说"反正你也不怀孕,不如出去卖吧,老子就当不知道,拿钱回来就行"。
她说那是她第一次反抗他的毒打,也是第一次被打过之后没有被道歉,他们的爱真真正正的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中消失殆尽。
她说那之后小荟爸爸就不怎么回家了,偶尔回来就是为了打她和要钱。
她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却发现提到这个男人与这些苦难,自己竟然哭也哭不出来了。
她茫然的看向沉默的我们。
我一时之间百般酸楚涌上心头,长长叹出一口气,求助一般的看向了乌衔蝉。
"好吧。"乌衔蝉摸了我的脸一把,"这次听老婆的,徇私枉法一把。"
他答应不再追究黑无常的事儿,小荟妈妈也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对着我们鞠了一躬,随后走进了乌衔蝉画出来的门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