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缺钱,缺命/国子监纨绔捉鬼日常(9)
唐安宴斜坐在椅,靠燕娘鬼泪活回来的他,此刻精神气十足。
带着盛气凌人的纨绔霸气,左脚踩着凳沿,手肘撑在膝盖上,轻蔑地扫了眼张海,并不说话。
张海被唬得一愣。
都说唐家大少爷飞扬跋扈,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今日一见——
传言不可尽信。
这通身的气派......
纨绔?
怕是说他是土匪头子,都有人信。
唐安宴保持着这个狂放坐姿,右手随意拨弄茶盖,倨傲又带了些慵懒的凤眼眯起。
看着茶盅里的茶梗,无论茶盖怎么拨它,浮浮沉沉都只探半个头。
就像眼前畏畏缩缩的张海,明面上看起来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商人,可实际上却深藏不露——还敢□□!
如果唐安宴没猜错,燕娘便是遭了丈夫的毒手才殒命乱葬岗,就是不知道那轮番的欺辱是不是也是出自张海的手笔。
燕娘说自己突遇劫匪才惨遭横祸,可有哪个劫匪杀人打劫连发髻上这么显眼的玉簪都不抢,甚至还大发善心,替尸首裹上草席才丢进乱葬岗?
那草席虽脏了些,却不破也没烂,用的虽是常见的蒲草编织,可那包边用的却是绢布。
寻常人家可买不起绢织品。
这样的草席,一般只有有钱的权贵和商人会买。
燕娘还说自己是和张海一同出行。
若张海死了那便罢了,可若没死,为何遭遇劫匪,夫人下落不明却不报官?
官府对于劫匪向来戒备,一旦听到风声便会加大城门的守卫,然而昨夜出城,仍只见守卫三人。
唐安宴看了眼厅外的日头,估摸着钟灵应该喊到人了,才瞥了眼张海,倨傲道:“你认识我?”
张海摸不清唐安宴的来意,但也深知此人不好得罪。
商人油嘴滑舌,奉承张口便来:“兵部尚书府的唐大少爷,这等少年英姿,只需一眼便足以铭记在心,禹阳城谁人不识?”
唐安宴挑起眉似笑非笑:“倒是有点眼力。”
见唐安宴神色稍缓,张海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的嘴,更是滔滔不绝。
谄媚之语接连抛出,一屁能拍出三响。
唐安宴惊奇地望了他一眼,瞧他五短身材裹绿袄,实乃马屁界的一大倭瓜。
轻笑道:“这些美德小爷自己都不知,你当真有慧眼!”
倭瓜没听出话里的嘲弄,点头哈腰陪着笑,面上的紧张减了一半,只道这纨绔爱听鬼话,好糊弄。
正打算再卖弄一番唇舌,只听纨绔问道:“张掌柜是禹阳人?”
张海点头,“小人祖籍闽州,自太爷爷一辈起便在禹阳扎了根,如今也算上是地道的禹阳人。”
见唐安宴垂眸不言,张海只当这纨绔连拥有大祁最大船港之称的闽州都不知。
一直弯着的背脊挺了挺,自认贴心地解释道:“少爷时常游湖坐的画舫,便是出自那的造船坊。”
唐安宴印象中闽州可是海寇盛行之地。
禁海令一下,不少商人为利成寇,烧杀抢掠,是个战乱不断的地方......怎从张海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骄傲?
他唔了一声,随口敷衍道:“原来如此。”
张海端起茶盏,低眉敛去眼中的鄙夷,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下嘲讽的嘴角,暗想这只不过是个仗着做尚书的爹,惯会虚张声势的无知小儿罢了。
哪需要他这般如临大敌?
额角细汗刚拂去,便看无知小儿毫无征兆,骤然收了笑。
一双似潭水幽深的凤眼黑眸,一瞬不瞬将降了戒心的张海望着。
“既是禹阳人,为何上元之夜偏要去那闭门的普济寺烧香求平安!”
这样一张如玉雕琢的脸上,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戏谑笑意,只叫人觉得他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这会猛然严肃起来,气势逼人,凌冽宛若黑夜中的孤鹰。
依然是那个坐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势,一双利眼好像能将他看穿。
张海心头大震,两腿忍不住颤了颤,面对个毛头小儿居然打心底生出一丝怯意。
唐安宴这声突然的呵斥,打得他措手不及,一时懵头忘了回话。
禹阳有一座元和陵,里头葬着历代皇家先祖,元成祖虽下令迁都,可这皇陵确是挪不走的。
每逢上元佳节,官民同乐之日,成祖自也没忘了先祖,便下旨,命普济寺的一众和尚自元夕夜起,接连十日于元和陵诵经祈福,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祈愿大祁国运昌隆。
这已成了上元节的一大传统。
禹阳城人皆知普济寺元夕夜起闭门谢客!
知道还去,必然有鬼。
唐安宴将张海一棍子砸蒙的震惊状看在眼里,转瞬敛起一身凌厉,又笑得落拓不羁,好似方才张海看见的都是错觉,漫不经心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