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雪重有些失落,讷讷道:“玉舟,你是一定要回云中州吗?”
相重镜不忍开口,但又不想敷衍知雪重,低声道:“是,我总归是在九州活了这么多年,而且……从絮是三毒龙,我同他长久待在云中州,怕是……”
他没说下去,但知雪重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
知雪重眸中泛着泪光,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伸着温暖的手抚摸相重镜的脸,涩声道:“那玉舟会经常回来看我们吗?”
相重镜笑着道:“只要落川之路能用,我自然会经常回来。”
知雪重这才破涕为笑,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脑,喃喃道:“那就好。”
她对这个孩子亏欠了太多,哪怕再舍不得,也不想因自己而给他带来麻烦和苦恼。
只要她的孩子能经常回来看一看她,陪一陪她,她便已经知足了。
云砚里却和知雪重不同,他知晓相重镜还要再回九州时,直接扑到了相重镜身上,怒道:“不许走!回去那贫瘠之地做什么去?云中州不好吗?!做少尊不好吗?!”
相重镜哭笑不得,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云砚里凶巴巴的:“我不——”
相重镜幽幽道:“我腰疼。”
云砚里:“……”
云砚里立刻像是兔子似的直接从相重镜身上蹦了下来,满脸通红,活像是被人轻薄了似的。
“你……你这种话怎么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
相重镜无辜道:“我说什么了?”
云砚里被噎了一下,低着头嘀咕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妄图留住他:“父尊对你很重视,你若留在云中州,再过些日子,那云中州尊主之位肯定是你的,你这个时候回九州是不是傻啊?”
“你之前不是说那尊主之位志在必得吗?”相重镜诧异,“我要走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要留我?”
云砚里脸一红,嘟囔道:“我……我也没那么想当尊主啦。”
相重镜失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云砚里的脑袋:“我会经常回来的。”
云砚里脸更红了,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反正他知道,相重镜一旦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相重镜又在云中州待了半个月,期间云尊主气得一直没有见他。
直到了最后他要回九州时,云尊主才终于被知雪重劝着收了那臭脾气,面无表情地出来见相重镜。
相重镜已经在落川之路的入口准备灵舫离开,瞧见御风而来的云尊主,微微挑眉。
他还以为那别扭的男人会到他走都不会来见他呢。
顾从絮以为云尊主是来留相重镜的,微微龇了龇牙,警惕瞪着他。
相重镜拉住顾从絮,让他进灵舫里等着,自己走上前去。
“父尊。”他行了一礼。
云尊主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半天才冷淡道:“真的要走?”
相重镜点头:“该回去了。”
“呵。”云尊主熟练地呛他,“九州无数人争破了头想要飞升入云中州,你可倒好……”
相重镜看他,云尊主话音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云尊主心中有些懊恼,但还是强行绷着神情,瞥了一眼那灵舫里探着半个脑袋盯着他的恶龙,冷冷地说:“若是那龙真的伤了你,让他小心着点天雷。”
相重镜疑惑地道:“然后您再被天道噤声七日?”
云尊主:“……”
这儿子,还是丢了好。
云尊主睨他,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玉舟,你和砚里不同,当年是我未护好你,才让你流落下界,受了多番苦楚。”
相重镜一僵,茫然看着云尊主,不知他为何会说这些话。
云尊主也的确不适合说这种话,只说了一句就要打退堂鼓,不远处的知雪重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快说呀,不说就没机会啦”。
云尊主:“……”
云尊主这辈子没这么窘迫过,在相重镜诧异地注视下,微微一垂眸,冷着声音道:“我和雪重并未抚养你,你的所有去留和抉择也没有立场干涉,但你终归是我们的孩子……”
相重镜眸子微微张大,一股暖流直接涌入心口。
云尊主已经到了极限,他一闭眼,突然自暴自弃了:“算了,没什么可说的,走吧。”
相重镜一呆,云尊主大概怕相重镜一开口就是嘲笑他的话,直接一挥袖子,灵风卷着相重镜一飘,直接将他扔到了灵舫上。
落川之路打开,灵舫缓缓朝着下界飘去。
相重镜扶着栏杆,神色复杂看着下方白衣白发的男人。
知雪重站在不远处的云山上朝他挥手,大概是有些悲伤,转身埋在云砚里的肩上呜呜哭了起来。
云砚里本来也有些难过,见状连忙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