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风发,整个人鲜活得要命,相重镜看到他也笑了起来,道:“是啊。”
易郡庭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微微喘着气,看着相重镜的眼睛亮晶晶了。
他欣喜道:“您是来临江峰做客吗?!”
相重镜噎了一下,不太好扫少年的兴,但又不好欺骗他,只好摇头:“并不是。”
易郡庭还不怎么会掩藏心情,肉眼可见地露出失望之色。
相重镜含笑看着他,道:“之前并没有做客的打算,但见到你之后就想了。”
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打不开这个禁制。
易郡庭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相重镜这句话的意思,他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拽着相重镜的袖子:“剑尊这边走!我爹今日刚好在家!”
相重镜也不觉得他冒犯,笑着跟他往前走。
顾从絮越看易郡庭那拽着相重镜衣服的手越觉得碍眼,拧着眉头跟在两人身后,脸上全是冷意。
只可惜易郡庭正亢奋着,根本没发现恶龙那要吃人的视线。
易郡庭那几个师兄弟也是上次在三毒秘境遇到的那几个,这次他们十分坚强,瞧见相重镜也没晕,小脸苍白地行礼。
之前相重镜冤屈还未洗刷之前,他们对相重镜是恐惧和嫌恶;
而现在,却是对于大能修士的敬畏和此前误解剑尊的羞愧。
相重镜知晓这些孩子没什么坏心,朝他们温和笑了笑。
几个少年愣了愣,回想起之前自己对相重镜的冷待和忌惮,脸都要红了。
顾从絮沉着脸跟在后面,越来越想吃小孩。
满秋狭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扫见顾从絮阴沉的脸,不知做了什么打算,有些故意挑衅的意思,慢悠悠道:“剑尊倒是受孩子喜欢。”
顾从絮闻言果然如同满秋狭所料,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他是想借临江峰破开那破庙的禁制而已,那是虚与委蛇,并非喜欢。”
满秋狭狐疑看着他:“剑尊是这等故意利用孩子的人吗?”
顾从絮一噎。
他和相重镜认识了这么久,自然知晓相重镜并非这种卑劣小人。
恶龙身上的阴郁之气更浓了。
千年前主人身边只有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始终注视着自己,从来看过其他人。
但现在,因为转世轮回,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相重镜身边明显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各个都想着如何吸引他注意力。
那雪狼是,铁海棠是,现在还来了个易郡庭更是。
巨大的落差让顾从絮有些不悦,却不敢去干涉相重镜,只能自己憋着。
满秋狭见状,又添了一把火:“剑尊似乎对这孩子极其不同,有耐心得很。”
顾从絮立刻反驳:“没有,他对我更耐心。”
满秋狭:“……”
顾从絮还沉浸在自己的不爽中,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拧着眉头一一举例:“我就算说再多惹他生气的话,他都不会动怒,还会摸我龙脑袋,我缠在他身上他都不会让我下去……”
满秋狭:“……”
满秋狭双眸放光看着他,满脸都是“再说点再来点搞快点”。
顾从絮喋喋不休说了一堆,才后知后觉自己为何要对一个无关人说这种事,他又瞪了满秋狭一眼,终于意识到此人不怀好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
满秋狭感觉到顾从絮似乎有些动怒了——恶龙好像对陌生人耐心极差,一句不顺心的话都能让他心生杀意。
满秋狭求生欲作祟,干咳一声,道:“无事,我只是觉得剑尊和真龙大人之间感情羁绊极深,和寻常挚友并不相同。”
顾从絮对这句“感情羁绊极深”十分满意,但又听到后半句话,眉头轻轻一挑——这个神色颇有点像相重镜,也不知是不是跟着相重镜太久了。
“寻常挚友?”顾从絮道,“我们并不是挚友。”
满秋狭道:“那你们是什么?”
顾从絮又是一噎,他现在和相重镜并没有生死契,自然也算不上主仆。
他拧眉想了好一会,问:“比挚友再亲密的关系是什么?”
满秋狭没想到顾从絮会问出这句话,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死,道:“人最深挚的情感,往往都是亲情友情爱情。挚友就算再亲密,也只能是挚友。”
顾从絮并不满意挚友。
在相重镜的识海中,有纹路的灯盏极其少,不出意外,曲危弦那盏灯便是挚友的灯纹,云砚里那盏便是亲情的。
若自己也是挚友,就是要和曲危弦比灯。
一想到自己那根本不如曲危弦的灯盏,顾从絮誓死不想当挚友。
他要当比曲危弦还要特殊的,这样灯就算比不上那曲危弦的灯亮也不会心里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