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点头,看看,小娘子多厚道,不是那满嘴跑舌头的奸猾商人
阿圆、阿昌:我家小娘子太谦虚了
于三:“……”
沈韶光卖完了人设,又要赠礼物,“上客人续命,客人福寿绵长。”
花糕是贵价货,随便一买,也就够五十文了,故而这长命缕差不多人人皆有,偶尔有只买一两块糕给孩子的,沈韶光也送一条。过节,图开心嘛。
沈韶光的手艺稀松平常,但胜在宫里的花样儿新鲜,在外面拿出来也足够吸引人了。
有识货的便问:“看起来似是内家样啊”
沈韶光避而不答,只笑道:“客人不嫌弃就好。”
本朝郎君们颇为时尚,除穿红着绿之外,对这种装饰也不排斥,当时便有或自家系上,或让家仆帮着戴上,也有让阿昌帮忙的,阿圆和沈韶光帮女客、孩子系戴,于三则专心致志地做糕点。
因着回头客,也因为点缀了鲜果、越发漂亮的糕点样子,今日生意更胜往昔,这回连轮流着偷懒出去逛逛都不能了。
沈韶光抽空儿给四人都倒了杯冰镇酸梅汤,看看消耗了不少的食材,想想那些回头客,嘿,我们大唐人民还真是可爱啊。
当然也有不可爱的。
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三四岁,长相不错,只是表情腔调有些纨绔气,“小娘子做得好花糕”
“客人过奖了,客人要哪几种”沈韶光微笑问道。
“小娘子随意推荐些吧。”
“客人便买当日探花郎选的几种”沈韶光把当时探花使买的糕专门攒了个“锦绣前程”礼盒,推荐给年轻郎君们,是中档礼盒中卖得最好的。
那年轻人略皱眉,随意一笑,“也好。”却又缠着沈韶光问其他的,这叫什么糕,那叫什么糕,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又道:“我看那探花郎夸得不确切,该说人比花娇才对。”说着对沈韶光故作风流地一笑。
沈韶光两世为人,是经历过地铁色狼的,对这种程度的骚扰并不太当回事,但怕他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当下笑道:“听郎君说话,很有些才比今科探花的意思啊”
年轻人略有些尴尬,却很快回转过来:“不瞒小娘子,某入仕无需科考,才不才的,到底没真试过”
“郎君不妨赋诗一首,以赞今日盛景”沈韶光语文老师附身,祭出“出游必写作文”。
本朝实在是诗歌盛行的时代,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宴饮游乐没有不可入诗者,动不动赋诗一首,是读书人的习惯,其他人对读书人这种习惯也很习惯,听说有人作诗便都等着听一听。有客人听了前因后果的,看出摊主小娘子挤兑之意,一时义愤,带头喊好催促。
年轻人纨绔子,学业不精,若不着急,兴许也能打油出两句,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被那小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如何憋得出来
年轻人却也不是蠢的,看出了沈韶光的意思,便有些恼羞成怒,“不过是个卖花糕的,也想让某作诗”
却突然听身后道:“谁要作诗啊念来听听。”
不是林少尹,又是哪个
见是位绯袍高官,那年轻人气焰小了不少,叉手行礼,“见过贵人。”
林晏打量他一眼,神色淡淡的,“郎君把大作念出来,某也拜闻一下。”
这是无论如何也念不出来的,年轻人讷讷两声,“某,某不擅辞赋。”
旁边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这郎君无需科举便可入仕,想是恩荫。”
林晏点点头,“如此,不善辞赋倒也说得通了。”
年轻人刚松一口气,却又听到,“既是公卿子弟,想来熟悉台阁仪范和衙门政事今年雨水多,不妨就灾涝讲几句策论”
年轻人:“……”
众人都憋着笑。
林晏看围观诸人,“诸位散了吧。”
众人忙都叉手退去。
待众人散了,林晏抿抿嘴问:“令尊是哪位”
“家父安东都护长史。”
安东都护长史窦齐,是个颇秉正的人,没想到教出这样的儿子,林晏神情肃然:“莫要给令尊惹事。”
“谢贵人教诲。”年轻人偷偷看一眼林晏,“不知贵人是”
“京兆少尹林晏。”
大都护府长史为从四品上,京兆少尹为从四品下,但按惯例,京官比外任的高一阶,故而这看着与自己年岁相当的绯袍官员其实与父亲平级,做的又是京兆的官,想来是简在帝心的。这次进京随父献端午礼,父亲路上分说了不少,年轻人也不是一味莽撞,连忙讪讪地再行了礼,见这位少尹没有什么吩咐的了,才退下。
林晏看他一眼,还算知道有个惧怕
沈韶光见林晏给自己解了围,笑眯眯地对他道谢。林晏轻声道:“小娘子家,还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