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番外(78)
他没见过他那些最憔悴的岁月,却碰上了他最叫人心动的年华。
齐宿简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继续赶路。
寻萝与藤廊两地距离较近,就连产业也息息相关。
寻萝种植藤类,藤廊则是从寻萝购置藤类,最早是制成藤筐、扫帚之类的家用物什,后来又有人用藤类制出了大大小小的机关,再转卖到各地,因而藤廊其实也是除了一苇渡江外另一处机关师云集之处。
然而寻萝镇外种的藤类并不好让马车过去,齐宿简只得赶了马从荒郊野外跑。
彼时已是他俩从走马塘出发后的第二日早晨,阳光正好,叶參坐在车厢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那根尾羽,看着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表面。
“叶參,把尾羽收好。”
“嗯?”叶參不解地望向齐宿简。相较于之前他略有些的苍白,经过了风吹日晒,此时他的皮肤已经有些深了,每一寸都是健康的颜色,“为什么?”
“听话。坐好,马上就到藤廊了。”
于是叶參不紧不慢地把尾羽收进了怀里,擦了擦额前被这鬼天气热出的薄汗。
马车正慢悠悠地前行着,突然间,天色暗了下来,方才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下起了浓雾,前方隐约矗立着几根高得连结了天地的柱子。
齐宿简顿觉不妙,猛地勒紧了缰绳,站起身眯起眼看了看远处,跳下了马车,转身对叶參道:“你坐马车原路返回,直到看到了镇子前都不要停下,待我解决了此事,我会回来寻你。”
“发生了什么事?”
齐宿简摇了摇头:“……不晓得,这雾浓,我看不大清。”
“那我不回去。”
“我怕我护不好你。乖乖回去,我才可以放心。”
闻言,叶參不大开心:“你们习武之人,不要整天拿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是腿瘸了还是手断了,赶得上叫你整日跟个护宝似的护着么?”
齐宿简不解:“不就是护宝么?”
“……”叶參一愣,脸一下子红得厉害,旋即一甩袖子,骂骂咧咧地调转了马头,僵硬地一挥长鞭,按着原路回去了。
叶參不在身边,虽说有些别扭,可总好过跟自己一块儿身陷此中。
齐宿简抽了冬雪霜,将剑套揣入怀中,稳步往前试探。
随着他渐入其中,雾越发浓了起来。待他走到了那几根柱子前,已是几乎看不清周围了。
齐宿简皱了皱眉,缓缓将冬雪霜挽了过来。其实他心里头多少有底,明白是什么人要将他困在这儿,且他这是在郊外被埋伏,不难猜出这人——或是这些人,是从走马塘附近就开始跟着他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已经被耳听八方盯上了。
先前他与池少爷在谈的不过是耳听八方干的一小部分缺德破事,耳听八方不单单打听八卦,还会将些行踪、交易的消息放出去,只要花钱就能买。
而他的行踪,自然是卖得顶好的了。
齐宿简绕着柱子走了几圈,期间也靠近过柱子,欲要仔细看看那上头有什么牛鬼蛇神。只是看是看了些去,却没能看明白那些繁杂的花纹。
他并不敢随意靠近,且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脚下的土地仿佛都蠕动了一寸又一寸,一股恶心感自他的脚底直窜后脑勺,惊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就在此时,他手上的冬雪霜倏地发出了一声尖锐且长的嗡鸣,无数黑色的小虫自冬雪霜雪白的刀身上爬出,甲壳互相撞击的声音引得齐宿简握剑的手发麻颤抖。若是平常人早将此剑扔了去了,只是齐宿简毅力异于常人,他不松反紧,死死抓住了剑柄,力气大得指节发白,防着他自个儿一个不查将剑丢了出去。
地里也有东西不大安分,将地面拱得越发松散,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竟是一条漆黑的大虫,且生了一张巨嘴,嘴中有多排尖锐牙齿,仿若一把把锋利的尖刀。
齐宿简这时才暗道不妙。他的手已经被黑色小虫覆盖,传来几乎要叫他疼得跪了下去的疼痛感,双腿说不准也是被这小虫啃的,竟然已经麻得无知无觉了,恐怕此时就算来了柄斧子在他脚背上砍上那么一下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心里头已经对这虫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了些底,然而他非是博通神医再世,甚至不是叶參那种对草药医理有所涉猎之人,终究对此是束手无策。
蓦地思及了叶參,他扯了扯已经略有些僵硬的嘴角,眼中似喜似悲,意味不明。
喜是他若就此去了,叶參也不必费尽心思同叶瞒周旋了;可他又不想叶參独活于世,心中无数狠厉揉捏作那一点私心,想叫叶參一并同他下了阴曹地府,就此做一双厉鬼,却又不忍,此乃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