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虞怔了一下,接着心中怒火仿佛被冰水浇熄,瞬间悄无声息。
秋满溪曾经对他说的话回想在脑海中:“徒儿,你太自负了,若是再改不了自己的臭脾气,迟早有一天你会吃到苦头的。”
他当时回答:“那我就等着看,我到底能吃到多大的苦头。”
直到现在,易雪逢因他的自大而命悬一线,而他竟然还想要对唯一能救他的人出手,将事情弄得更糟?
宁虞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什么不好,他想到什么说什么,遇到想打之人二话不说就打,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事情。
他就这般狼狈跪在地上,怔然看着夜知秋,脸上已没了方才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恶意。
夜知秋见到他这样,掩着唇轻笑一声,轻轻弹指把鞭子收了回来,随手将一个紫色香囊扔给他,淡淡道:“用一块冥灵心来换秋满溪一个人情,这桩生意倒是不差——拿去吧,不过要千万记住,冥灵心只能护住他的心脉十年,若是在十年之内找不到另外一块能取代的灵物,那他可能会死的比现在还要惨。”
宁虞怔然握着那紫色的香囊,半晌后才轻轻颔首,声音沙哑:“多谢。”
青林将事情一一说了,又将夜知秋说的最后那句叮嘱也一同告知了。
秋满溪点头:“我知道,青林出去吧。”
青林抱拳转身离去。
宁虞站在原地,怔然看着床上仿佛已经成了一座精致冰雕的易雪逢,缓慢上前,屈膝跪在了秋满溪面前。
“师尊……”
秋满溪没有看他,他将冥灵心牵引着漂浮到了易雪逢身上,轻声道:“帮我护法,我要将冥灵心送入雪逢的经脉中。”
宁虞轻轻点头:“是。”
秋满溪用冥灵心护住易雪逢心脉花了整整七日,宁虞也在一旁守了七日。
最后一日破晓时,秋满溪将所有的灵力从易雪逢的经脉中缓缓收回去,冥灵心已经被安置在了易雪逢的心脉中。
大概是因为冥灵心的缘故,易雪逢如雪似的脸色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秋满溪眉目间有些疲倦,他看了看慌张站起来的宁虞,道:“已经没什么性命之忧了,你看好他,这几日他可能会有些难受。”
经脉中被生生安置了一块灵石刚开始时总会觉得不太舒适,宁虞原本觉得并不会有大碍的时,直到后来易雪逢发作,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想的有多天真了。
冥灵心入心脉,几乎全身经脉的灵力流窜都要经过心脉处的灵石,易雪逢刚开始根本不懂得要如何引导灵脉灵力从冥灵心穿过,被那些一股脑全都冲过来的灵力撞得心脏剧烈。
第一日的晚上,他是被硬生生疼醒了。
宁虞原本在一旁打盹,突然感觉自己抓着易雪逢的袖子一颤,他赶忙清醒了过来:“雪……”
他连易雪逢的名字还没叫出来,茫然张着双目的易雪逢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喃喃道:“师兄……”
宁虞回握住他的手,道:“我在。”
易雪逢似乎想要问他什么,但是半梦半醒间很快就忘了,他怔怔看着宁虞半天,才没头没尾道:“你没事就好。”
宁虞一愣。
易雪逢正要闭眸继续躺下,心口突然再次传来一阵疼痛,将他疼得直接蜷缩成一团,脸色一片煞白。
宁虞忙去抚他的心口:“难受吗?”
易雪逢本是想摇头的,但是又是一股疼痛从心尖传来,让他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
宁虞恨不得以身替之,抚着易雪逢惨白的全是汗水的脸侧,想要帮忙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痛苦挣扎。
易雪逢疼得双眸涣散,呆怔地看着他,茫然道:“师兄,雪逢不乖吗?”
宁虞忙抚着他的额头,道:“雪逢很乖,没有人有雪逢这么乖。”
易雪逢眼睛轻轻眨了眨,眸中蓄着的眼泪缓慢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凝结成一颗冰珠滚到了他的发间。
“师兄,雪逢好疼好冷啊。”
宁虞几乎是绝望地看着他,嘴唇轻动却不知要说什么。
“师兄……”
“雪逢很听话,我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疼?”
“如果乖顺听话要受这么多苦的话,雪逢不想再这么乖了。”
宁虞突然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易雪逢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刀子往宁虞心里钻一样。
“我冷,师兄你救救我啊。”
宁虞仿佛已经到了极限,紧抱着易雪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秋满溪察觉到了异样过来查看,宁虞才一把将易雪逢松开,几乎像是逃一样狼狈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