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了许多,她用力呼吸,仍觉得胸腔阵阵闷痛。
环视温馨暖光的玉梨仙室,竟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悲凉感觉。
今日,她为他准备了满腔柔情蜜意,气氛那么好、那么温存,她已为他彻底敞开了心扉,本该是一个爱意炽烈的夜晚。
即便被那上古凶兽打断,他的风姿却更是将她的心彻底俘获,让她沦陷得一塌糊涂。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英雄,是她想要托付一生的良人。
叫她如何愿意相信,在她最爱他的时候,他却要这般伤她?
也许,他……他只是不愿在属下面前堕了大男人的威风和面子吧?就像他不愿当众承认他是为了她而不收美姬,便拿传说中的神女做借口一样。
她攥紧了手中的酒盏,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会同他吵闹,她要好好与他说。
少时,平缓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华贵厚重的长袍曳过她身侧,他定在她的身旁,一只大手摁住她的肩。
广袖沉沉地坠在她单薄的肩背上,压得她几乎拿不住手中的酒盏。平静的酒液一晃,星星点点洒到了地上。
“夫人久等。”他的声音有些轻,落入耳中,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她的心立刻有一半化成了水。
她抬眸看他,发现他的面容泛着一点微光,略有些模糊。
惊觉自己眼眶里盛了泪,她急急低下头掩饰。
“夫人?”他捏了捏她又小又软的肩头,垂下视线来看她。
她抬起左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和他一比,她的手指显得异常纤细柔软。
她悄悄在衣袖上面擦掉了眼泪,然后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缓缓抬头看他。
遥望他时,那一身气势风度极其摄人心魄,这般贴近一看,更是叫人难以相信,睥睨苍穹的道君竟生了这么一副绝世容颜。
那双幽黑清冷的长眸就像漩涡一般,心神坠进去,太容易沦陷溺毙。
她有些伤心,那份伤感将她的视线浸得酸酸的,贴在他的脸上撕扯不开。
“夫君可有受伤?”她怔怔地问。
“怎么,”他唇角微勾,“以为我受了伤,你今日便能逃过?”
大手抬起来,抚了抚她微红的眼角。
声线更沉:“不要哭。”
她的心陡然慌乱,以为他发现了她偷偷躲在这里掉眼泪的事情。
眸光一闪,触到他暗沉的眸色和攻击性十足的微笑,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早些时候,她曾娇羞无限地倚在他怀中,对他说,“夫君随意,我尽量不哭。”
她动了动唇,心头再一次涌起了物是人非之感。
他是期待这个夜晚的,他要续上被打断的旖旎。
方才那一出覆手定风波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必定凶险万端。高手之争总是返璞归真,其中风云变幻,携山撞海,威势如何只有当事者心中清楚。
对于谢无妄而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他放手宣泄一身绝世修为。
此刻的他,正是大战之后,豪情激荡归敛于胸的状态。
英雄凯旋归,撩刀看美人。
今夜若是叫他如愿,必定会比平日孟浪得多。
“夫君……”她敛下眸中的情绪,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左右一晃,“我不小心做错事了。”
“嗯?”他漫声应着,随手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
她道:“方才夫君的风采令我心旌动摇,忍不住想到院外迎夫君,却听到了你与浮屠子说话。”
“嗯,无事。”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侧了头,准备衔她的耳垂。
“可是我讨厌云水淼。”她抬起双手,捧住他那张俊美的脸,将他拨回原处,正正凝视他的眼睛,“那一日我到山顶去,她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我与夫君!我讨厌她!”
一次一次,她已经学乖了,她不再和他硬碰硬。
他本身便是心机极深的人,在他面前耍心机也是自寻死路。
于是她用撒娇的方式,直话直说。
她知道此刻他想要什么,只要不逆着他的心意,多少他总会纵着她、哄着她。
果然,谢无妄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如珠宝一般护在身前:“夫人受了委屈?”
她摇摇头,故意用自己的脸颊和发丝拱他结实的身躯。
她低低地道:“我才不会丢了气势。我在她面前放了狠话……夫君,我知道你懒得理会她,可是,别留她在近处好不好?那样的话,我放的狠话便成了笑话。”
谢无妄低低地闷笑,随口应道:“嗯。”
他是冷情的,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云水淼。
“那夫君此刻就让浮屠子送她走。”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不等他眸色转冷,她立刻撅起红唇道,“不提我倒也没想起,提到了,便如梗在喉。我若心存芥蒂,夫君又如何肆意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