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对方偷偷抹泪，倒是看到了对方嘴角灿烂的笑容——叫人心头一凉的那种。

近期刚点亮知情识趣这个技能的玩家们犹豫再三，到底没冒着被恶魔坑的风险再度发问。

这趟只有恶魔和玩家的旅程，恶魔被玩家折磨的百般懊恼，玩家又何尝不是同样被恶魔折磨的死去活来？

双方棋逢对手，玩家凭借人数众多这点勉强跟努不利达打了个平手。

努不利达翻了白眼，完全不想知道突然闭嘴的玩家们在想什么——以往的经历让他深刻明白了一点，千万不要指望没有脑子的玩家会想出有脑子的结论来。

努不利达：“既然是宝贝，你们不下去捡回来？”

玩家看了眼那条被生生炸出来的海沟，怀疑努不利达想坑他们。

“这看起来挺危险的……”

努不利达语气凉飕飕的：“放心，死得干干净净的，对你们来说，绝对安全。”

玩家们互相对视，评估了几分钟，陆陆续续有玩家跃入水中，朝着下方的断壁残垣游去。

努不利达在最上方俯瞰他们的动作，注意力却有一大半放在了另一处。

努不利达：“……听明白了吗？”

肯提：“所以说，西湖湾国王引爆了王国外所有水晶塔，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努不利达更正他错误的猜测：“不是跟敌人同归于尽，是跟所有西湖湾的子民一起同归于尽了。”

肯提：“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努不利达略微有些不耐烦：“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同归于尽？但凡有一个活下来，那他就白同归于尽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肯提为这个庞大的死亡数字叹了口气：“整个西海湾啊……”

努不利达嗤笑一声：“那也比努日帝国和珊瑚王国好，如果他做出决定的时候稍微有点迟疑、有点不忍，那现在努日帝国就是他们的未来。”

想起大海贼的脑干，努不利达放缓语气：“被虫族寄生是无法逆转的过程，它们寄生的第一步，就是吃光宿主的脑子。”

肯提为多灾多难的海底文明叹了口气：“我会如实转告国王……”他停顿了几秒道：“如此果决，是个英雄。”

对方在这么做之前，甚至可能根本不了解那些吞噬他的子民的怪物是什么，但他选择了最为决然的方式，阻止那些怪物从西海湾扩散。

这就是为什么爆炸发生在另一个入口的原因。

他妄图将一切埋葬在西海湾内，妄图凭一个海沟阻拦虫族扩散的脚步。

努不利达中断了精神链接。

其实，他们只是来迟了一步，稍微晚了一会而已。

但很难说，就算他们及时赶到，又能改变什么。

玩家不会被虫族寄生，但也就仅此而已。

一个虚幻的希望，不如没有。

努不利达在上方难得沉默，下方的玩家却热闹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玩家从海底带回来了零零散散的东西，吸引其他玩家的注意力。

而等努不利达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下方的甲板上，又多了一堆什么。

努不利达：这群家伙是把这艘船当成了什么展示柜？保险箱？肉铺吗？什么东西都往上摆？

他稍微降低了些单人悬浮舱的高度，然后一眼看到了……尸体，被拼凑起来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我发现我的胆子已经彻底被锻炼出来了，”一个玩家拿着根胳膊在几个尸体旁比划，寻找着合适的拼凑对象：“尸体与我如浮云。”

另一个玩家背着一截尸块爬上船，闻言嘟囔道：“那你来背？”

“不了不了，我拼拼图贼厉害！还是留在船上发挥天赋吧。”

玩家们人多，而另一点是下方……留下残肢断臂的其实不多——大部分都直接被剧烈的以太崩塌给冲击成了肉末，别说拼图了，就算拿生物显微镜都别想从地里拼出个人形来。

所以，这个稍微有些浩大的工程只浪费了玩家一天一夜而已——跟耗费在那个大乌贼身上的时间相比，简直不能算是时间。

相反，玩家早就在齐心协力为了美食而奋斗的阶段，磨合好了上下线轮班制度，楞是把游戏玩出了军训的氛围。

等天色大亮又重新归于昏暗后，这艘巨大船只的甲板的另一边摆满了一堆尸体。

努不利达：这艘船算是彻底不能要了。

努不利达等他们完成了手上的活之后，才发问：“所以你们到底想干嘛？”

好不容易拼完图的玩家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道：“我琢磨着这好歹也算是烈士，咱们得给他们入土为安啊，就这么放在海里被谁啃了怎么办？”

“没错，总得有人给他们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