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37)
伯吉果然有些急了,觉得他是为了来拖着自己,穆奇才是离火军的目标,匆匆下令众人后撤转头。
晏重寒等的就是他们慌乱的这一刻,他已经诈出了想要的消息,穆奇果然在。
而伯吉转头的那个方向——是轸阴郡卧龙城。
他比了个手势,离火军立刻缠上去。
雪暗寒鸦落,月黑雁飞高。
乌云覆空,星月皆隐。伯吉在亲卫掩护下策马突围,突然,他后背寒毛悚然,骨骼震动间发出紧绷的咯咯响声,他被盯住了。
像是作为猎物暴露在旷野,被暗林中猛兽打量的感觉,雪幕里的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般让人察觉危险,他登时抬起头。
晏重寒轻皱着眉,满身戾气,守在阵前策马缓缓踱步,慢条斯理地观衅伺隙,就在和伯吉对视的一瞬,他突然用左手抽出把狭长腰刀,一夹马腹猛地上前迎战伯吉,毫不躲避地和他正面对刀,伯吉手臂巨震,一时竟有些难以招架,他担心着穆奇的安危,又惊觉晏重寒是故意设计保存实力,连忙对左右厉声大喝道:“西北方!突围!”
晏重寒双手刀影交错,动作狠厉,伯吉迎面一刀击空,摆脱不成,猛地用刀柄去隔他左手,却被他手上腰刀卡住,阻在腋下,一时难以抽出,他突然听到晏重寒笑了一声,还未等他使劲,那把卷刃的刀就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
离火军进了轸阴郡也没有停,反而愈加愤怒,新仇添上旧恨,晏重寒提刀卧龙城下,严禹岸就在此处自尽的,轸阴郡才是离火军永远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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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城有多少人尚不清楚,何况穆奇也在里面,他们便暂时驻军城外休整,黑石城的物资随后也到了,晏重寒趴着老老实实的听军医骂人,上好了药抬头才发现孟棠时已经来了,高兴道:“孟大人,上次的包子还没谢你!”
孟棠时看他连忙披上衣服遮住伤,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是黑石城的百姓谢你们的。”
晏重寒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连忙站起来,试探着讨好道:“吃饭了吗?怎么又瘦了些。”
孟棠时移开眼:“没有。”
晏重寒便拉着他去了帐外,风雪渐缓,十月初冬的羊肉汤最是暖胃。
饭间孟棠时突然问他,“薛副尉说你的刀坏了?”
晏重寒点点头,盛了碗汤递给他,一脸无所谓的说:“没事,我很费刀的,都不经用,赤羽营的军匠师傅见了我就跑。”
孟棠时闻言笑了笑,捧着碗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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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戈壁上的大雪极冷,卧龙城紧挨着伏龙山脉里最陡峭的盘柱峰,积雪天里非常危险,离火军便隔着卧龙城建了营地,把防线移到了轸阴郡内,雪中行军困难,双方也都消停了下来。
孟棠时处理完黑石城的事务,就回了轸阳府衙,今年离火军从四月交战到年末,军屯地几乎没有收成,轸阳的收获也没有去年多,好在漠北打了胜仗,收复了大半个轸阴郡,还收缴了一批物资,汴京也准时调来了粮饷,可以过个丰足的冬天。
冬月三十,薛小泽大早就端着长寿面来找晏重寒,苦口婆心的叨叨:“老晏啊,吃面了,咱们穷苦人家虽然没有冠礼,但面管饱!”
“今天一过就及冠了啊,你也别只顾着建功立业。”
他在帐子里到处看了看又问:“我嫂子今天不来?”
晏重寒皱着眉吃他煮的面,心想:你嫂子还在轸阳城呢,何况天寒地冻的要是过来也不放心。
薛小泽转了转眼睛又贼溜溜道:“晏哥啊。”
晏重寒愤然放下碗,他就知道这碗面不会这么简单,直接道:“说。”
“就那个,上次战场上那个大美人,”薛小泽笑呵呵地谄媚道:“是嫂子身边的人吗?哎呀,好看的都喜欢扎堆。”
“你……下次也给兄弟介绍一下嘛。”
晏重寒:“……”
“合着你在战场上还分心盯人去了?”
好一个多□□胚啊,晏重寒心想,不是兄弟不想介绍,是岑予月可能会失手打死你。
见薛小泽难得支支吾吾,晏重寒无奈叹了口气,正色问:“兄弟,你抗揍吗?”
薛小泽倒是个不要命的,笑着说:“那什么花下死,也算风流嘛。”
晏重寒:“……”
薛小泽见他不理人了,又戳了戳他,“哎,兄弟们礼钱可都备好了啊,你们呢,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你礼钱好了,我聘礼还没准备好。”
“哎呀,你就那点军饷我还不知道吗?嫂子估计也没图你什么聘礼。”薛小泽都替这根木头着急。
晏重寒放下碗,想了想道:“还是等我攒够战功吧。”
薛小泽闻言,眼神复杂了半晌,有点痛心疾首又有点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