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不察江熠心思几番变化,只觉得早知道江熠这样古板的人不会答应这种要求,但被拒绝还是觉得跌份,因此哼了一声决计晾江熠一会儿。他往后挪了挪屁股,又松开自己握住江熠的手掌的手,却没想到即将要抽离之际,被江熠反手握住。
季祯盯着江熠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不服气往外又抽了抽,江熠的指尖却握得更紧。
季祯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较劲一会儿也较不过江熠,有些恼,他看看若华,又觉得自己被江熠轻巧压制住很是跌份,因此不想声张,只干脆自暴自弃直接躺倒,抓过软垫当枕头。
季祯刚躺下时心里是想着今天往下都不给江熠好脸看,然而这股气也没维持多久,马车慢慢悠悠轻轻晃动着将他送入了梦乡。
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江熠侧过头看向季祯。
季祯睡着时面容看着更温软了些,纯净可爱极,他被江熠握住的手已经没有反抗的意思,乖巧地躺在江熠的手心里。
马车到了灵草园下的村庄外。
怕季祯再遇见上次一样的阻拦,秦闵早让人在村口等着。季祯让若华给自己整理了衣冠,又朝着车外看了看。
他睡了一觉,已经有些忘了自己过来路上还和江熠生过气,此时看看窗外,还指着远处几棵树说:“上次我在这里还见过奇怪的东西。”
那次他来城郊意外搭救狗蛋,下着雨离开前远看那几棵树,就好像一晃眼见着些恐怖诡异的景象。
然而此时看,那棵树却枝叶繁茂,颇有早春之象。
江熠顺着季祯手指方向看去,恍惚一眼见到那树下挂着一只秋千,抬眸仔细看去,却见那树下又空荡荡,并无一物。
此时季祯已经打头下了车,与秦闵派过来的小厮说起话来。
小厮将季祯领到了距离马车不远处的一处小屋里头,屋子外面看着小,里面却洁净暖和,小厮让季祯自己先等一会儿,他立刻去叫秦闵来说话。
江熠在季祯身后几步,远远见着几个村民正眼睛不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这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带着些可辨明的恐惧与厌恶。稚童跑跳,村妇抱着洗衣盆,近处有人牵牛经过,牛尾巴甩动,江熠站在门外目睹这一切,才感觉这些场景似曾相识,背后就好像忽然有一只手将他推入回忆。
霎那间场景风云变幻,暴雨如注,他坐在屋檐下躲雨,旁边叽叽喳喳有几个吵闹的童声:“没爹的小狗蛋!亲娘做娼妇!”
“我娘没有。”一个稚气的声音努力反驳。
尽管有雨声阻隔,这些充满恶意的声音依旧刺耳,让江熠感觉脑袋一阵钝痛。他伸手扶额,却不愿意从回忆中抽离,忍痛想要往下继续看。回忆中他的视线移转,最后看见一个高大挺拔身影朝着他跑来,脚步停在了他面前,江熠抬头,看见江恪年轻而冷然的脸。
回忆如同烟雾瞬间散去,江熠没有回神,无法从这些零星的回忆中梳理出什么,屋里季祯已经叫他:“江重光你在外面干什么?”
他说着起身也走了出来,在江熠身侧顺着江熠的视线往外看,正好见到远处几个目光不善的村民。
季祯想起什么,幸灾乐祸小声说:“这村里的人好像格外不喜欢修士,你可小心点。”
季祯想了想又问江熠,好奇道:“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魔怪?要不然为什么不喜欢修士。”
江熠摇头,肯定道:“他们都是人。”
“也许像陈守绪那样的呢。”季祯不以为然。
他们说话间,秦闵已经过来。他依旧是和善的样子,施施然给季祯先行了礼。
季祯过来本是要问他正事儿,因此回到屋里讲心里话给问了出来。一是这灵草园每年产量是多少,他用的多是不是不好云云。
季祯问得直接,秦闵答得却让他听得半懂半不懂。
“这几个山头都在爷名下,爷要用,自然是取之不尽。”秦闵说话笑眯眯,似乎根本不在意季祯败家与否。
哪里有取之不尽的东西,季祯心里生出疑窦来,怕秦闵这是拍马之言,正想再问,外头忽然喧闹起来,一些村民围绕到门口,嚷嚷着要修士离开。
这里的修士只有江熠一个,便肯定是指他了。
季祯跑出去看,见着上次救起狗蛋时便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好像是叫赵松桂。
“干什么啊又?”季祯问。
“我们村里不欢迎修士,让他快走!”赵松桂嚷嚷道。
“为什么?”季祯问,他问的没有喜恶,纯粹是好奇赵松桂为何这么说。
赵松桂盯着江熠的脸,有些骇然,却还是说:“修士,修士皆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