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大小不变,只是忽然开始夹杂几声闷雷,沉闷而浓重的像是就落在陈府头顶上。
若华在他身旁说:“爷,这雷声听得人心慌。”
“慌什么,”季祯说话狂放,不把雷声放在心里,犟嘴道,“有能耐且让它劈死我。”
他说完自己忍不住嗤嗤笑,却将若华吓得够呛,先是捂住自己胸口,又是对着窗外的天连连拜,口中默念着让老天爷不要怪罪季祯的胡言乱语。
季祯见她那样,又说,“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宜城又不是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
都是南边城市,下雨谁没见识过。
若华在季祯身旁坐下,对他说:“今日真是很怪,许多修士都过来了,而且那铃铛,”若华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盒子说,“那铃铛今天上午响了好几次,偶尔一声偶尔一声的,要么是坏了,要么难道……?”
若华这样一说,季祯才知道前面他恍惚听见的声音应当并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是面上还是安慰若华,“别想东想西的,那铃铛响了又如何,你也说了今天上午那么多修士来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雨谁会走?你还怕什么,自去准备午饭,我都饿了。”
季祯说完又想,不知道江熠干什么去,连与他一块儿吃个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外头的水气好像沿着窗缝往屋里渗透,天色更是黑沉沉一片肆意压下来,就好像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忽然坠落至脑袋上咫尺之遥。
窗外似乎有紫光一闪一闪,季祯将窗户打开一点,一阵狂风迎面而来,又一阵紫光闪过,继而轰隆隆一声炸开在他耳边,季祯的身麻了半边,赶紧又把窗户关上了。
实在见鬼,这雷竟然真的就在他们院子上方似的。
季祯想起自己前面胡乱说的狂放之言,心里也跳了几下,背着房里站着的小丫头,对着窗户赶紧也默念了几声敬语。
至于那铃铛。
季祯让人把木盒子抱到自己面前,把铃铛取出来放到面前观察了一会儿,铃铛这时候倒是一动没有动。
季祯的目光又看向那玉瓶中的梦大顺,玉瓶细细密密抖动着,好像是里面的东西正在发抖。
季祯捉住它,“你抖什么抖?”
梦大顺虚弱地应了一声,“我怕。”
“怕什么,难道这铃铛响来响去,是有你的什么大前辈要出山了吗?”季祯推测。
窗外又是一声雷,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话的梦大顺的脑袋又是一缩。
“你知道这是什么雷吗?”
雨声和雷声几乎成了噪音,让房里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得不提高许多。
梦大顺鼓足勇气咽了口口水,瓶身努力往季祯手边靠了靠,小心翼翼说:“好像是天雷。”
天雷?
季祯迅速转头看向窗外,一道深紫带蓝的裂光破开乌黑的天空,像是撕开了天幕。
江熠独行在雨中,雨声在他耳中如若无物,反而让他觉得安宁。
安宁反衬嘈杂,以他本身为半径,周围一切声音抖被放大,从爬行生物与土地摩擦时候的轻微声响,到风打上叶片的摧折,世间万物的生息都在他耳侧清晰,包括修士们的千言万语。
如此天雷异象,修士们的反应是最快的,陈府之中因为清梦道长已然聚集了许多尚在城中的道门大家,而雷雨独在陈府上空的异象也让许多原本在外的修士们往这里赶来。
人界上一次有天雷来袭,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起码在场的修士们均未曾亲眼见过,此时只能凭借古书之中的描绘去推测现在情形。
紫色天雷是成仙之兆,蓝色天雷是入魔而将历劫之兆,现在这蓝紫色的天雷阵阵将落未落,难不成是有人成仙有魔历劫?
云顶峰作为当今仙门之首,是边城之中说话最是掷地有声的门派,此时江恪自然又被请回议事厅。
清梦道长伴着雨声已经进入酣睡,雷雨声半点没有惊扰到他,在屋子的一角歪着脑袋好像一个普通的小老头。
江熠的脚步停在议事厅外,他手上的雨伞在狂风暴雨中被他撑得极稳,一声惊雷就砸落在江熠脚边,蓝紫色绞缠的雷光宛如裂地一般攀缘着砖石路面一直追到了江熠脚下。
众人的视线也因这爆裂的雷声而转向厅外,一时只见拿伞直立在外的江熠,风卷着他的衣摆飞扬飘荡,阴暗的光线中他脸上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几个站在门口的修士不知怎么被江熠的到来吓了一跳,外面狂风大作,突如其来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差点让他们直接拔出剑来。等看清楚是江熠的脸后,几人立刻同江熠打招呼,“江少主。”
“江少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