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在民国+番外(148)
等池槿秋再次醒来,时间大约是清晨五点多,或者更早些。她不是被突然的枪炮声惊醒的,而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哭声给惊醒。
她一下爬起身,却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发觉她中弹的部位,已经被人包扎好伤口。而她似乎在一间狭窄的西式建筑风格的房间里,睡在一张铺有棉被的柔软地铺上。在她的铺位左边,排开四张地铺,隔着一条过道,又是五张地铺。
每个铺位上都睡了人,借着天边微曦的光亮,她看见她睡的这排地铺。加她正好是五个女人睡成一排,另外五个男人睡成一排。
此时听到外面的哭声,所有人都醒了过来。睡在她对立位置的,是池二少和万金山,两人醒过来都是一副懵逼,又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三人大眼瞪小眼一阵,而后无声的笑了笑,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之中。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对那群死去的士兵淡淡得悲哀和愧疚感。
那惊醒众人的哭声还在继续,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万金山已经从睡在他们身边的男女,打听到了他们如何被救的过程。
原来他们三人昏厥后,是那被日军强/奸的六个女人中活着的四个救了他们,这四个女人,都是那个古宅里主人的姨太太,年纪在二十到四十岁左右。
她们的老爷在日军破城之时,就带着她们和细软,准备搭乘去浦口的轮渡。但她们赶到江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那时候的渡口,全是士兵和逃亡的平民百姓。负责驻守在渡口的士兵,未接到撤退令,于是把撤退大军当逃兵,用机/枪扫,用小钢炮/轰,用刀砍。
撤退大军在撤离战壕前已遵守命令销毁了重武器,此刻在驻守部队的枪口前,成了一堆肉靶子。
等到双方解除了误会,撤退部队已经伤亡几百,平民百姓还死了好几十个。驻守军出于内疚,疯了一样为吃了他们子弹的伤号在江边抢船。这群姨太太和她们的老爷,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轮渡机会。
他们不得已再次回到古宅,却在第二天,从他们藏身的地方,被那五十个人的日军小队搜索出来。老爷被当场砍杀,她们六个女人,也惨遭地狱侮辱。
那群日兵死后,她们费力的挣开绳索,打算去安全区逃命的时候,发现了他们,于是把他们带了安全区。
这会儿他们躲在“西门子”难民收容所,既拉贝租住的院子里,这里收留了600多个附近的居民和难民。
为防止他们五个军人和五个女人们,被每天进院搜索的日兵枪毙侮辱,拉贝便把他们安排进他放杂货的小阁楼里。并嘱咐她们,没事别下楼。
“楼下一个昨天刚住进来的年轻姑娘被糟蹋死了。”跟他们一起住在阁楼的另一个陌生受伤士兵,已经打探了消息回来,“昨天晚上有个日兵趁大家熟睡翻墙进来,把一个出去上如厕的十五岁姑娘给糟蹋了。他还用刀把那姑娘下/身割烂,捅死在茅坑旁。那姑娘的母亲今早睡醒发现她不在,四处寻找,找到了她的尸体,正一边大哭,一边请爱得培先生替她女儿做主。”
爱得培先生,是难民们对拉贝的亲称,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拉贝是南京国际安全区的主席,只是听别人这么叫他,他们也就这么叫了。
这会儿楼下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池槿秋想见见这位传奇大善人,便赤着脚,走过阁楼冰凉的木质地板,半蹲在阁楼有三扇扁长形窗户前,扒开都挂着防空袭的黑窗帘和米子纸条,从那小窗可以勉强看到后院和一角边门。
她把左脸挤在窗框上,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大声哭泣,在她的旁边有个赤身果体,死相恐怖的年轻女孩儿尸体,她们周围围了一圈神色复杂的难民们。
而在这群难民中,有个穿着西装革履,带着金丝框圆眼镜的洋人,正手拿着一顶圆帽,神情颇为遗憾的跟那个哭喊的妇女说着什么。
他头上没有头发,光溜溜的一片,但长相颇为英俊,脸上留了德国人最爱留的八字胡,安抚好那个妇女后,他便叫来几个人,把那小姑娘的尸体抬到后院去埋葬。他自己则开着自己的老爷车,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爱得培先生这是去找汉森、麦考伦、魏特琳女士……他们去了。”另一个被日军刺刀刺瞎一只眼睛,用纱布蒙住受伤部队的中年士兵,蹲在池槿秋旁的另一扇窗户,跟大家解释:“爱得培先生每次遇到这种让人伤心的事情,都会叫上其他洋大人一起去跟小鬼子交涉。但是安全区太大了,有25个庇佑所,这种事情每天每时都在发生,爱得培先生管不过来啊!”
池槿秋恍然,拉贝和其他安全区创始人说到底都只是普通人,却要管理近25万难民,还要不断和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的残暴日军周旋,这其中的难度,她光想想都觉得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