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眉眼,这神态,不容她自我欺骗。
少年笑道:“你若不信,明日自然可以亲眼去见见。我也不为难你,只让你去与她见上一面,如何?我听说,曾经你似乎还有那等攀龙附凤的心思?她骗了你,你不要讨个说法么?”他好好地端详了一下姣月惨白的脸色,十分满意地微微一笑,拂袖而去了。
姣月跌坐在地。
身后传来剧痛,姣月双手紧紧扣着长凳,指甲齐根断裂,鲜血淋漓。
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了,连声音也听不见了,只在反复回想着那个情景。
少女蹲在她面前,说她是认错人了。
可她如何会认错?!
陛下是她此生唯一待她好的人,她曾立誓要守护陛下一辈子,又怎会认错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姣月的眼泪汹涌而下,混着斑斑血迹,连哭声都渐渐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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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在御花园里面摘花,把摘下来的花随意送给一个小宫女,少年张扬明媚的眉眼便足以让对方羞怯难耐,他却从万花丛中穿行而过,又拾了石子,撩起衣摆斜坐在御花园的围栏上,优哉游哉地打起水花来。
“朕叫它‘水上漂’。”他转头,对又过来送的东西的姣月露齿一笑,“朕最多能打六个,你要不要试试?”
姣月那时新到天子身边,不料竟会被天子叫着一起玩儿,她激动得两眼发晕,混混沌沌间,都不知又发生了些什么,便感觉那少年郎在她耳畔吹气,笑吟吟道:“你叫姣月?月色皎皎,寒夜侵霜,你是皎洁的皎么?”
她小声答道:“奴婢是女字旁的姣。”
“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少年笑着,颠了颠手中石子,“来试试?”
第16章 不让
姣月意识渐化虚无,那一瞬仿佛灵魂出窍,耳膜胀痛,浑身的骨骼都在慢慢变得僵硬,连呼吸的感知都渐渐失却。
她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手心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商姒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冲他们高声喝道:“给我住手!全部给我停手!你们听到没有?”
挥舞廷杖的两名太监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商姒慢慢站起身来,抬了抬下巴,冷笑道:“我让你们停手,若还要打,便连本宫一起打!”
她的嗓音沉而淡,逆着光垂袖站着,薄唇直抿,眸色清寒如冰,寒意颇重。
被她目光凌然一扫,那些太监蓦地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悉数跪了下来。
商姒深吸一口气,侧眸去看昏迷过去的姣月。
触目皆是猩红。
她身子晃了晃,遽然收回目光,挥袖道:“把她扶下去,请太医来医治,救不活,我拿你们是问!”
她双眼侵红,红唇冷抿,长睫之下的眼神教人胆寒。
那一路跟过来的太监知道,现在必须得顺着这位公主的意,只要前头有这位公主担着,届时世子过来,是否发怒都与他们无关了,当下连忙应了一声,招呼人去将姣月架起,拖下了长凳。
商姒重重阖目。
与此同时,昭国大军营帐中,迟聿负手站在上首,正垂目听着宋勖说话。
宋勖抬手深拜,扬声道:“如今主公攻入长安,看似处于上风,实则杀机暗藏。楚国妄图分一杯羹,如今虽四方虎视眈眈,但属下以为,绝不可对楚国让步半分。
一则,主公若让步,无异于昭告诸侯,主公如今不愿再战。越是不愿再战,越是示弱,他们越是不会将主公放在眼里;
二则,楚国擅于水战,而我国水师亦不差,主公何不与之一战立威?
楚王懦弱无谋,不及主公;楚国势弱,其气焰不及我军;楚国文官碌碌无为,其高瞻远瞩不及我军将领……是以,属下主战。”
宋勖说完转身,看了看这些武将们。
他话音一落,楼懿率先说话道:“主公,属下主战!”
迟陵连忙附和道:“臣弟也主战!”
“属下主战!”
“属下主战!”
“……”
一时众将纷纷主战,迟聿转身,撑着桌面巡视一周,笑着道:“看来诸位战意高涨,只是我军如今粮草不足,诸位可有把握半月之内提前结束战事,班师回朝?”
楼懿大笑道:“这有何难!主公,您让属下先去打头阵,一定把楚国将领的头提过来见!”
迟聿笑意加深,宋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是还有一桩事,属下觉得有些不妥……”
迟聿眸光微闪,“可是因为天子?”
“是。”宋勖低叹道:“如今天子失踪,万事师出无名,或许会让楚国打着攘除奸佞的旗号来发兵。属下以为,还是要尽快在开战之前找到天子,主公再拟天子诏,让楚国兵败之后退兵,此战不为胜利,只为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