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烛影摇曳在殿角烛台上,在窗棂上投入一片阴影,光又将少女的面容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拢在阴影之中,一半正是落入光影的明眸,荡着微微水色,显得清澈而脆弱。
可商姒的神情,分明又是带着两分孤傲的倔意。
仿佛与生俱来,却又捉摸不定。
迟聿的心,霎时被这一汪眸中水给泡软了。
“不肯委身于我?”他骤然收手,缓了语气,淡淡坐在她身边。
商姒连忙蜷缩起身子,不住地往后缩,不忘怯生生地摇头。
她曾天子之尊,自然不肯。
迟聿看着她的瞬息之内急遽变幻的神情,微微了然。
他当然知道她的坚持,前世这个人便苦苦支撑着那一身男装之下最后的底线,甚至不惜冒死掌掴了他,她要是被吓一吓就不惜献出身子,那她也不是他印象中的她。
少女紧张地瞅着他。
迟聿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拿过一边地上的衣裙,将她身子一拢。
他靠近之时,她又瑟缩了一下,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他脸色冷峻,一言不发。
低头给她系上系带,又解开了她双手的束缚,他忽然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迟早让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她避开他灼人的眼神,脑内随着这句话有些眩晕,只能垂着眼,强自保持镇定。
这一句话势在必得,自信得令她自己都无端心惊起来。
身子莫名感觉发烫。
商姒呼吸渐缓,身子放松了,身子却感觉越来越烫。
迟聿毫无所觉,只淡淡道:“既然未准备好,那我便给你时间好好准备。”说完,他起身要走,袖口却忽然一紧。
商姒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
美人儿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裳,伸出来的那只手白皙纤细,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青。
“我……”
她皱眉,喘了一口气,浑身忽然被抽离了力气。
指尖那一缕金丝玄袍滑了出来,她倒在了软褥之中,难受地蜷缩起来。
“我……”
她又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变得不像自己,不由得泄了几分哭腔。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那杯茶?
迟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一跳,脸色微沉。
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把她扶起,谁知手刚刚轻触她肩,她便难受地轻哼一声。
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她缠上他伸过来的手臂。
迟聿眸底霎时腾火,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她这是被人下药了?
“商姒。”他沉声唤她,却看见她倚在自己臂弯中,眼角微微渗了泪。
她是不愿的,可身子实在难受。
商姒拼命咬住唇,哭着摇头,要推开他。
手却软绵绵没有力道,触到他时,宛若轻抚。
他猛地将她平放下来,她背脊一触软褥,娇躯便开始扭动,他撑臂俯视着她,眸光如火,面上棱角锋锐,又唤:“商姒。”
她抽泣,泪如泉涌。
思绪不甚清晰,天旋地转,耳畔只回荡着他冰冰凉凉的一句“商姒”。
滚滚泪珠涌下,显示她有多么不愿。
她只记得哭了。
越是难受,越要哭。
八年为帝,高高在上,一朝女儿身便要被如此了么?
顷刻间,身下软褥都被她哭湿了,当真是个水做的。
迟聿胸口为窒,俯身靠在她耳边,慢慢道:“你若当真不愿,便摇摇头。”
她难受地睁眸瞅他,又下意识贴上他,他将她剥落下来,便看见她缓缓摇了摇头。
青丝因汗水沾面,眼泪却不容作假。
哪怕如此,她也是不愿。
迟聿看着面前的少女,心竟是忽然一揪,无奈、心疼、挫败、愤怒种种糅合在一起,胸口宛若忽然腾起一股气来,直冲脑门,燎得眼底发红,恼怒异常。
他猛地扯过被子,将她裹紧,沉声对外面喊道:“来人!”
外面守候的侍卫纷纷涌了进来,单膝跪地,听候指令。
“把伺候公主之人,全部带来听审。”他嗓音阴沉至极,指节沉沉一响,寒声道:“审出是谁下药,即刻杖毙。”
为首侍卫心底一惊,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世子,连忙推了下去。
当夜,世子发怒之事惊动长安。
凡公主商姒身边伺候之人,皆一一审问,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最后才审出是一个嬷嬷所为。
原来那嬷嬷,早就从蓝衣那处听说了世子意图,便决意暗中下药助力一把,以为只要能成事,便可随着公主飞黄腾达,早日得了赏银。
迟聿抱着怀中哭得凄惨的小姑娘,下令将那嬷嬷杖毙,又因蓝衣管制不力,让她在外面跪上一夜。
可怀中,商姒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只想从他怀里钻出来,拼命去亲他冰凉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