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姒又觉得那药苦,哪怕喝了水,也觉得口中尽是苦味,更加睡不着了。迟聿又吩咐让去拿蜜饯,如此一直折腾到了天亮,才可算把这小祖宗给伺候舒服了。
商姒拖到天亮才沉沉睡去,迟聿本想一早盘问她昨夜之事,只好作罢。
……
君乙彻查此事极为迅速,很快,商鸢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审问了一遍,当日所有见过商姒的人也被查了一遍,并实时向迟聿禀报进度。
迟聿负手站在城楼上,听君乙汇报了一半,忽然道:“行了,不必查了。”
君乙一愣,“可这件事的疑窦还如此之多,四公子的嫌疑也……”
迟聿的脸色无比冷峻,蓦地偏过头,眼神尖锐地盯住了他,“我说了,不必再查。无论你查到什么,此事都烂到肚子里去,不许再提。”
君乙垂下头,惶恐道:“属下失礼。”
迟聿挥了下手,“你先退下,选几个能干的侍卫,今后贴身保护陛下,此事便对外宣称是刺客,其他消息不能走漏分毫。”
“是。”君乙领命,无声退了下去,留迟聿独自站在高台上。
迟聿的目光穿越城墙,掠过重重琉璃砖瓦,不知落在何处。
只有眼神越来越寒峻,袖中的手捏紧成拳,青筋凸起,昭示了他的盛怒。
可再怒又如何?
查到一半,他已大致猜到了全部来龙去脉,不愿再继续深挖,也不想再知道更多,他的心理,一半是怒意磅礴,一半是彻底的失望,明明可以直接求他去做的事情,她偏要和迟陵那小子乱来!
先是诱他晚上去乾康殿,然后算准了他会派人搜查,再用计陷害商鸢。
可他要是不搜查呢?她难道真的要将自己置于险境?简直胡闹!
他要下手惩罚她的任性妄为吗?他又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和商姒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她还是太过倔强,偏生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
迟聿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浮现昨夜那一幕。
他薄唇抿得死紧,一言不发,一路走下城楼,往关押商鸢的地方走去。
……
商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来后,却发觉身边空无一人,外面的侍女听到声响,才进来服侍她更衣,随后君乙便进来,抬手行礼道:“属下送陛下回去。”
商姒咬了咬唇,问道:“大将军呢?”
“我家主公处理公事去了。”
“什么公事?”
“属下不知。”
君乙不可能不知。商姒看着君乙,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君乙一概回答“不知道”,从前君乙也不见得对她如此隐瞒,商姒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只好先回乾康殿。
她进了乾康殿,环顾四周,却未曾见到姣月和蓝衣,便问道:“她们在哪?”
君乙道:“属下不知。”
商姒看着君乙的脸,他仿佛是一座雕塑,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冷漠木然的神色,对她的一切询问避之不答,商姒只好作罢,让君乙退了下去,独自坐在殿中看书。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一行人沉沉的脚步声,商姒闻声抬头。
一行人身影高大,不像是太监,更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高大人影透过窗棂,隐约投射进来,透着一面墙,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沉闷压抑的肃杀之气。
他们站在乾康殿外,没有再离开。
商姒起身,亲自出门,宫人见她出来,俱垂下了头。
商姒的目光扫过那群侍卫,皱了下眉,淡淡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侍卫单膝跪地,答道:“属下奉大将军之命,贴身保护陛下。”
“贴身保护?”
“今后,无论陛下去哪里,我等都会寸步不离,以保护陛下安全。”
商姒低着头,盯着那人的脸,久久不语。
与其说是保护她,可她更觉得像监视。
果真还是怀疑她了么?
商姒收回目光,淡淡笑了一声,抬脚绕过那侍卫,正要慢慢走下台阶,那人一惊,连忙拦住她道:“陛下!您不能出去。”
商姒笑意不变,“为何?”
那侍卫道:“公主遇刺,皇宫里在抓刺客,属下为了保证陛下的安全,只能让陛下呆在寝殿里,陛下恕罪。”
商姒盯着那人的脸,实则是在透过那人的脸,看着迟聿,琢磨着迟聿的意图。
她在他面前耍花招,是小巫见大巫,他昨日虽没当面对她如何,可现在,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道了声“好”,转身回了寝殿。
侍卫们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把门关上,商姒背靠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玩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搪塞过去。
迟聿在调查吧?现在查得什么样了?他会不会为了持续两国合作,放了商鸢,让她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