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铤而走险,打消他的疑虑。
迟聿负手站着,一边的侍卫君乙微微抬眼,一眼望去,只看见一站一跪的两人,站着那人气质清冷凛冽,跪着那人清淡温和,一冷一温,分明是一冷一清,一贵一贱,可仿佛无形之中,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场在两人之间流转,融着淡淡的衣香,沉静而无声。
良久,迟聿缓缓转身,居高临下,眸底寒光微溅,“救她?你凭什么救她?”
伏跪着的沈熙道:“陛下有隐疾。”
“什么隐疾?”
“头疼之症。”
沈熙停顿了一下,才俯身将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可他说的时候又带了一些私心,不曾将商姒在他面前的柔软一面说出来,却又着重强调了商姒不愿意告诉他之事,他说:“陛下不想让下官告诉大将军,怕大将军担心,还怕——”
迟聿方才听了前因后果,心头正软,看他迟疑,便问道:“还怕什么?”
“还怕,大将军又知晓她一桩难堪之事,陛下向来坚强,她在大将军面前已经足够软弱,不想再被轻视了。”
其实这句,只是沈熙胡诌的,他并不知道商姒是怎么想的。
但他终究,还是怕迟聿心胸狭隘,怕他对她做出什么来,他固然不希望商姒与迟聿在一起,但如今这种局势,又岂是他能决定的呢?既然她注定逃不掉了,那他便希望因为此语……迟聿能待她更好些。
果然,沈熙微微抬头,见迟聿的眼神暖了下来。
迟聿慢慢拂袖坐下,冷淡道:“所言属实?”
“下官不敢欺瞒。”
“为何偏要向我解释?”迟聿道:“以为我因此不杀你?”
其实,他倒未必真的杀沈熙。
前世,沈熙并未与商姒扯上什么关系,迟聿记得他很快就做了他的得力干将,后来一直在长安做文臣,迟聿麾下武将众多,治国之上,单单有一个宋勖却是不够的,后来沈熙做出政绩,一路平步青云,在迟聿登基第五年,就已经官至御史大夫。
后来,他放弃锦绣前程,自请去边远之地,一去就是多年,一直到宋勖病逝,他才回京升任尚书令。
算是一代能臣。
可现在,眼前的沈熙还年纪轻轻,并非他的心腹能臣。若非重生,迟聿都不会将他和商姒联想在一起。
对沈熙,若迟聿当真起了杀心,也绝非商姒拦得住的。
沈熙停顿一下,低声道:“因为下官知道,只有依附于大将军,下官才能一展鸿鹄之志,实现抱负。”
这话,聪明人都不该说,但是正是因为他和迟聿都太聪明,所以沈熙才肆无忌惮的开口。
他就是觉得巴结着迟聿比较有用,只有迟聿才能给他机会,所以他才一心投诚。
与其冠冕堂皇地溜须拍马,这样的理由,更能让迟聿消除猜忌。
果然,迟聿信了。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你退下罢。”
沈熙犹豫了一下,“大将军可还怀疑……”
“那件事不许再提。”迟聿的目光在沈熙的脸上逡巡而过,黑眸微深。
果真是仪表堂堂,迟聿虽对这等文臣不大瞧得上眼,却也确实不得不承认,比起沈熙一派真诚的做派,他到底还是让商姒的安全感少了些。
迟聿又道:“至于她的病,当年给她治病的老太医,你如今可还能联系得上?”
沈熙点头,“可以。”
“你将他所住之地告诉我,此外,她剩下的头疼药,你也不必帮她保管了。”
沈熙默默垂下眼。
“怎么,不愿意?”
“怎么可能?”沈熙淡哂,“能为陛下和大将军效劳,沈熙很愿意。”
只是,又要少了一个靠近她的借口。
他固然知道,有迟聿插手,她的病情应会好上许多,只是沈熙还是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分明是他先来的,分明是他守护了她那么多,凭什么,就让迟聿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呢?就因为迟聿天生是昭国世子,手握千军万马吗?
沈熙自认,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商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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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迟聿便派人去请来了已经告老还乡的易太医,为天子看病。
只是商姒靠在床上,喝了一碗又一碗苦涩的汤药,身子渐渐好转,却始终不见迟聿前来。蓝衣和姣月在这里忙手忙脚,崔公公负责管理其他大小事宜,一切都很好。
早朝时,商姒还能见着迟聿一面,可他上朝时不苟言笑,只是旁听而已。下朝之后便头也不回,商姒坐在龙椅上,觉得有点空落落的,说不上来的失望烦躁。后来,迟聿连早朝都给她取消了,她更见不着他一面了,想要出去,却也拉不下脸面。
商姒觉得自己没有爱上他,可是这种失落感是怎么回事?她趴在床榻上,非常痛苦地用被子蒙住头,姣月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连忙问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