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71)
之前客栈里的伙计在房间里点了几根蜡烛,他也懒得吹灭,便一直留着燃到了现在。
子时将近,屋外已是更深露重,屋内也已灯火阑珊,然而却因为夜明珠的原因并不显得昏暗。
两名在云舒歌屋外值夜的骁骑营士兵是刚刚换班过来的,却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困意,各自倚坐在门前不住地点头瞌睡。
突然,只见两人的胸前微微鼓动了一下,竟然从怀中悠悠然飘出两团黄色的烟气。
那两团烟气在两人胸前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如活物一般向上游走起来,最后径直从两人的鼻孔里钻了进去。
再然后,便见这两个骁骑营士兵双双侧身倒在了地上,挺尸一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片刻过后,一个黑衣人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走了过来。
那黑衣人来到门前,驻足了片刻,确定地上的两个骁骑营士兵已然昏沉睡去,便去推门。
黑衣人的动作极轻极柔,然而那门却还是极不识趣地吱呀了一声,在寂静的客栈长廊里显得极为刺耳突兀。
黑衣人皱了皱眉,脚下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来到云舒歌的床榻前方才停了下来。
烛台上的火舌已是奄奄一息,云舒歌床头的那颗夜明珠却依旧熠熠生辉。
黑衣人将夜明珠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竟又放回了原处,然后便去床榻前的置物架上翻找了起来。
这置物架上放着的都是云舒歌的贴身衣物,其中就有一袋从昊京带过来的沉甸甸的金银珠宝,然而黑衣人却只是在袋中翻找了两下,然后便如丢夜明珠一般将袋子丢回了原处。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黑衣人似乎有些焦急起来,目光不停地在床榻和衣物间来回游走,好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只手缓缓地伸向床榻。
黑衣人掀开盖在云舒歌身上的锦被,然后向云舒歌的怀中探了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只手猛然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大惊失色,便要抽手,却听一声龙吟,自己的颈间已然感觉到了丝丝冰冷的寒意,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舒歌一手抓着黑衣人的手腕,一手拿着龙吟剑缓缓坐起了身子,微微笑道:“道长,这长夜漫漫的,您不在自己的房中就寝,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云某人对男色可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哦!”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自认万无一漏,却不知到底是何处漏出了破绽,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云舒歌道:“我先前不是和道长说过我对道家术法略知皮毛,所以便在这皮毛之中侥幸识破了道长所画的符箓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平安福,而是可以让人昏沉入睡的的迷咒。”
小道眉头紧锁,道家的符咒种类繁杂,旁门左道之流更是遍地开花,即便是同样一个名字,每一个门派也都有自己独特的画法。迷咒作为道家符咒中见不得光的一种阴咒更是鲜为人知,自己虽然不是真的青云观的道士,但是修习了十几年的道法却是真实不虚的,然而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只有十几种符咒,可是眼前这人竟然能够通过曲折环绕的画符辨认出自己所画的迷咒,如果他所知道的只能算得上是一些皮毛,那么自己这十几年来辛苦所学的道家术法岂不是连毛也算不上?
这么想着,小道甚至有一种将自己塞回娘胎里回炉再造的冲动,故作镇定道:“原来如此,不过这倒是更让小道费解了,我进来时见公子额间有一团黄气,此时这团黄气尚在,而这分明就是吸入了迷咒后才会有的症状。小道虽然道力浅薄,却自认所画的迷咒足以迷倒一头公牛,然而公子却还如此精神矍铄,实在是让小道费解。”
云舒歌焕然笑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我刚刚在睡前念了十遍,哦不,应该是二十遍清心咒。”
云舒歌本来是只打算念十遍的,可是又担心这迷咒的道力太强,为了以防万一,于是又加念了十遍。
小道士的脸上虽然还挂着面罩,落寞的眸子却足以昭示他此时内心的沮丧。
云舒歌忍不住宽慰道:“其实道长的术法还是挺好的,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然而倏忽间,云舒歌的目光却又变得凌厉了起来,继续道:“不过,道长好像还没有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呢?”
小道士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此行当然是为了钱财而来。”
“是吗?如果道长真的只是为了钱财,为何竟放着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和满袋子的金银珠宝不闻不问,偏偏要来我的怀中摸索呢?”
只听一声空灵的剑鸣,小道士的面罩应声飘然落下,颈项间多了一道鲜红的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