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33)
云舒歌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已经被眼前的这个人全然洞悉,惊叹之余更是钦佩不已。
突然,一阵女子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和着清凉的夜风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声音哀怨凄迷,悲伤幽咽,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的诡异。
云舒歌毕竟是刚从幽冥鬼都走出来的,成千上万个缺胳膊少腿的鬼怪都见过了,又怎么会害怕一个女鬼,但兀的响起这么一阵哀啼,而且还是在中元节这样一个沉寂的夜晚,不免的还是心中一惊。
云舒歌看向慕曳白,慕曳白也正在看着他,两人当下心领神会,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哀怨的哭啼化作了缕缕游丝,直牵引着两人拐过两道深幽的小巷。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双手掩面地蹲在墙角呜咽。
两人一眼便认出,那女子并不是人,而是鬼魂!
女子听见了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干枯的泥垢,两道被泪水冲刷出来的泪痕在月光的清辉下清晰可见。她的手上握着一条娟帕,娟帕的颜色早已被磨损涂污的难以辨识,上面依稀残存的半只蝴蝶羽翼无声地哭诉着自己曾经的鲜艳和美丽。
云舒歌见那女子不像是恶鬼,便又向前迈进了几步,径直来到女子的面前,蹲下身来问道:“这位姑娘,鬼门快要关了,你为何还不回去?”
那女子便要回答,却只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阵呕哑嘲哳、含混难辨的粗粝之声。
看着面前的两人紧锁的眉头,女子终于还是放弃了说话,转而拾起地上的半根木枝,在泥土上书写了起来,工具虽然粗糙,字迹确是娟秀可爱。
女子一边写着,云舒歌一边读着:“铜里铺、谢秀莲、司……”
突然,一声洪亮的钟鸣从虚空中传来,声大如雷,振聋发聩,正是从幽都传来的鬼门闭阖前的催促警鸣。
云舒歌急道:“姑娘,我知你心中必有冤屈,我是中扈国的大王子云舒歌,我定当会依着你的指引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现在鬼门即将关闭,你快快回去,莫要在阳间再做停留!”
云舒歌和慕曳白心里清楚,如果鬼魂未能在鬼门关闭前返回幽都,鬼魂体内的幽冥鬼火就会自动点燃。幽蓝色的火焰会毫不留情地蔓延至每一缕魂丝,直至将整个灵魂化成虚无。
那女子听见钟鸣,也开始焦灼起来,听见云舒歌这么一说,扑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两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请等一下!”云舒歌飞速地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条锦帕,又掏出一个火折子,将帕巾点燃,看向那女子说道:“姑娘,这条锦帕送给你,好好保重!”
只见那条锦帕迅速燃尽,直至变成了一缕青烟,然后游蛇一般地飞到了女子的手中,竟然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女子紧握着素白的锦帕,微微颔首,倏忽之间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黑沉沉的夜色下,偌大的一个昊京城又重新陷入了一片寂然。
半晌,慕曳白道:“今夜太晚了,明日我们再去铜里铺看看吧。”
云舒歌神情肃穆,微微颔首:“好,我们明日再去。”
☆、梦游
“云公子,云公子……”
云舒歌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个声音在呼唤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该不会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云舒歌这么想着便要继续去睡,突然又是几声呼唤,是个女子的声音,声音轻柔细软,好似就在耳边,又好像是从屋外传来的。
云舒歌不由得坐起了身子,看向慕曳白,发现慕曳白并没有被这声音惊扰到,疑惑之余竟觉得有些庆幸,毕竟大半夜被叫醒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迷迷糊糊中,云舒歌缓缓地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屋外竟然上起了大雾,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那声音还在继续,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寻着那声音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点星光映入了云舒歌的眼眸,好似层层裹缚的蚕茧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钻进了新世界的第一缕阳光。
光点越聚越多,竟汇成了一条长长的星河。女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人声嘈杂,车马喧嚣。
慢慢地,浓雾逐渐散去,星河的两岸渐渐清晰,高宇金阁,歌馆酒肆,一一呈现在云舒歌的眼前。
“长安街?”云舒歌眉头微微蹙起,“往日自己偷偷溜出皇宫,最爱来的地方便是这昊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长安街,可是自从入学博学鸿词馆以来,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长安街了。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夜自己和曳白兄路过长安街时,无意间勾起了心中所思,便乘着梦境来一解相思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