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29)
“哦,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夜明珠不用火折子去点引,也不用担心它会突然熄灭,用起来更是方便。况且有曳白兄在这里,已经够温暖了。”
慕曳白没有接下去,像是已经睡着了。
“曳白兄,你睡了吗?”云舒歌探出脑袋轻声问道,没有人应答,只见那边的烛火都已经被熄灭,想是慕曳白已经睡着了。
云舒歌便也不在说话,空出一只茶盏摆在书案上,又从盒子里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了上面,便也去睡下了。
一夜终于相安好眠。
☆、盂兰盆节
盂兰盆节又称中元节。
这一天,鬼门大开。到了晚上,家家户户无不在门前置香案,焚炉香、烧纸锭、供瓜果饭食,以使那些暂时还未投生的孤魂和轮入鬼道长年遭受饥饿之苦的饿鬼能够饱餐一顿。
与此同时,酒肆关门,家家闭户,生人要在这一天的夜晚将街道让给死者,好使它们在享受祭品的时候不会被惊扰。
这一天,博学鸿词馆也早早地下了课。
在举行完盛大的祭祀仪式后,所有的学生被要求回到各自的房间,又在宿舍的庭院外放了十几只生龙活虎的大公鸡,所有人听不到第二日的鸡鸣就不准打开房门。
学生们想下棋的下棋,想读书的读书,想睡觉的睡觉,只要不出宿舍,没有人会管你在里面做什么。
慕曳白如往常一样端坐在案前看书写字,修长的眉睫在书案旁橘色烛火的浸染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今晚的丙寅轩却没有了往日的静谧,金银玉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咚鸣响好似被胡乱敲击的编钟玉磬,不时地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
云舒歌半弓着身子埋头在那里翻箱倒柜,口里还念念有词,不是在抱怨东西太多,就是在抱怨收置杂乱。
若是往常,慕曳白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房间里看见他的这位同窗室友的。
因为按照惯例,在这个时辰,云舒歌不是跑到了别的宿舍找人谈天说地,吐珠纳玉,就是悄悄地溜进了奇异阁去偷看珍藏在那里的禁书了。
好一会儿过后,云舒歌终于重新挺直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如雪的锦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珠,又连带着几个瓶瓶罐罐胡乱地塞进了怀里,然后便朝着往门外大步走了过去。
突然,云舒歌好似想到了什么,邪魅一笑,转过身子径直来到慕曳白的案前,神神秘秘地说道:“曳白兄,你今晚可想与我一同出去一趟?”
慕曳白眉睫微颤,却并没有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头也不抬地缓缓说道:“平日里你从未说过要带我一同出去,况且今日是中元节,馆里已经交待过谁也不准出去!”
云舒歌挠了挠后脑勺,努力回想着过往的三个月里的每一个夜晚,他好像真的一次都没有邀请过慕曳白同他一起出去过。不过这事还真的怨不了自己,因为每一次慕曳白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在书案前看书时,总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谢绝打扰的强大气场,又怎么会屑于和自己出去走街串巷,或是偷看禁书呢?
云舒歌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略带犹疑地弱弱地说道:“曳白兄,我自然是非常乐意与你一同出去的,你若是愿意,今后我去哪都带你一起好不好!”
慕曳白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不用!”说完,又继续看起了书。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在刺挠我。”云舒歌嘟囔着,委屈巴巴地看着慕曳白,突然俯身凑近慕曳白的耳朵,低声道:“今天不一样,我是要去办正事的!”
慕曳白见云舒歌神经兮兮的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把目光重新移向了这个凑在自己耳边的少年,正好撞进了那一双琉璃澄澈的碧眸。
见云舒歌正一本正经又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慕曳白的心里竟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于是微微颔首道:“好,那我便与你同去。”
云舒歌听见慕曳白竟然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又惊又喜,准确地说,应该是惊远大于喜。
其实云舒歌根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的这位曳白兄实在是太过循规蹈矩,一本正经了。若不是因为那张过分俊美的面容和周身散发着的王者之气时时刻刻地在向周围的世界宣示着强烈的存在感,以慕曳白的做事风格,简直就可以忽略他在博学鸿词馆的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今夜慕曳白竟能答应与自己一同出去,而且还是在中元节的这一天,云舒歌惊喜之余,又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连忙确认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