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244)
☆、伤别离
两人直出离了未央宫,来到了落秋园。
慕影将云舒歌带进了慕曳白在落秋园的书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阖上门窗,方才开口道:“舒歌殿下,慕影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还请您耐心地听下去……”
半个月前……
慕曳白从博学鸿词馆出来后,与云舒歌作别,然后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客栈。
然而,路才走了一半,慕曳白突觉胸中气血猛地一阵燥动,先前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的一口鲜血终究还是吐了出来。此时,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是整颗整颗地往下滴落。
慕曳白努力稳住身形,闭上眼睛深深地调整了几下呼吸,挺直了身子想要继续向前。然而,他伤的似乎实在是太重,忽觉的眼前一阵眩晕,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曳白隐隐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唤他,微微睁开眼睛,竟是慕影。
原来,因为慕曳白迟迟没有回去,奉命守在客栈中的慕影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便顾不得慕曳白离开前的命令,带着几名侍卫偷偷寻了过去。结果,他们便在半路上看见了倚靠在一棵大树旁已然昏迷不醒的慕曳白。
慕影见慕曳白终于醒了过来,急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慕曳白微微顿了顿,似是也颇为惊讶自己竟然在此处昏迷了许久,勉力端正身形,收敛憔容,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令人生畏的南瞻国大殿下:“慕影,你速去准备,我们现在便回去。”
慕曳白口中的回去自然是回到南瞻国去。
慕影无不担忧地道:“可是殿下,您现在的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不如我们先回客栈,慕影这就去请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为您诊治一二。”
慕曳白却肃然道:“不,我受伤的事决不能张扬出去。我们先回北野军营,等到了那里再做打算。勿需多言,速去准备吧。”说完,慕曳白又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说一句话。
慕曳白向来雷厉风行,慕影自然不敢有半点忤逆他的命令,虽然深觉不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依照他的意思,连夜赶回驻扎在南瞻北境的北野军营。
北野军营的大帐中,慕曳白倚坐在床榻上,一名军医眉头紧锁,一手搭在慕曳白的手腕上,似是斟酌了许久,却还是欲言又止。
慕曳白看出了军医脸上的为难之色,道:“蔡军医是否想说我已经无药可救,命不久矣了。”
闻言,守在一边的慕影顿时大惊失色,却也不敢多问,只能继续默默听着。
军医却咚的一声跪伏在了地上,声音里不只是惶恐,更有无能为力的凄悲:“都怪卑职医术不精,请大殿下责罚。”
慕曳白却摇了摇头,道:“如果连蔡军医的医术还称不上精湛,这五部百洲怕是都没有能称得上医士的人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死,还请蔡军医想个办法,务必让我再撑过几日。”
“殿下这么说,真是让卑职无地自容。请殿下放心,卑职虽然无能,但也暗幸并非一无是处。卑职这里有一味药,名曰强心丸,可以帮助殿下暂时稳住心脉。”说到这里,军医微微顿了顿,又道:“不过,卑职还是恳请殿下召集太医会诊,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慕曳白冷然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比谁都清楚不过,我的心脉尽断,哪里还有什么回生的余力。会诊就不必了,蔡军医只需将那药丸取来便是。”
军医又何尝不知自己所谓的一线转机其实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便也不再多言,道了一声诺后便从药箱中取出一只药瓶递给了慕曳白,道:“此丸药力极猛,殿下今日服下两粒,往后每日只需服下一粒即可。”
慕曳白接过药瓶,当即便服下了两粒,镇了镇心神,又道:“确实是吊命的好药,多谢蔡军医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事想要请蔡军医帮忙。”
军医连忙躬身道:“殿下真是折煞卑职了,殿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全力以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慕曳白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蔡军医务必将今日之事烂在心里,切莫泄露了出去,不知蔡军医能否做到?”
军医不由得怔愣了片刻,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他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已经完全是个无用之人。而比起保守秘密,没有谁会比一个死人更加可靠。他们的这位大殿下若是想要杀了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的多。可是慕曳白既然如此发问,便说明他并没有对自己动了杀心,军医心下自然万分感激,于是竖起三指,对天起誓道:“我蔡文对天发誓,必定谨遵大殿下旨意,严守今日之事。若是有违誓言,便让我蔡文死无葬身之地,永生永世不入轮回,蔡氏一族在我蔡文一代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