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番外(167)
“不是。”
不得不说这对师徒确实是亲师徒,陈修谨也变戏法似的收敛起先前的散漫,摇摇头,正色道:“步骤没错,是人的问题。”
“只是这里面还有点残缺的神识没有进去。”陈修谨指了指海棠花蕊间那点微弱的白光,“还是先前那句,魂魄离体太久,对先前的躯体会产生排斥现象。若是景王体内的金丹完好,那点神识便会遵循熟悉的灵流回归本体,如今金丹碎裂,神识回归则需要一段时日。”
“还需要多久?”谢谙听得迷迷瞪瞪,心如针扎一般,哑声道,“不是只要把魂魄带回来就行了吗?”
陈修谨抬头看着雕龙绘凤的房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指着谢谙骂道:“你想得美呢!最少都需要半年时间!他不是睡过去了,他是差点死了的人,是仅剩半口气还吊着的人!”
“你现在在这左一句心疼右一句想他,装模作样的狗东西,早干什么去了?这人要是真死了,你心疼还有个屁用!”
“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陈修谨这脾气竟然比陈无计还要暴躁,还要目中无人。
谢谙被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无力辩驳,毕竟陈修谨说的都是事实,他做的再多也是马后炮,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于事无补。
当江景昀醒来之后,想到自己是因为救他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而差点丢掉性命,会不会后悔了?
毕竟是自己一个劲让他去死的,各种恶毒咒骂也是自己……
谢谙不敢多想,陡然松开的心弦再一次绷紧,颤抖地弹奏着满腔心酸与无奈。越想到后面觉得待江景昀醒后二人估摸着会一辈子再无纠葛。
他留恋地看着江景昀,温柔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从那卷翘的睫毛下刻画着紧闭的双眸,脑海里浮现出这双凤眸睁开时是何等的恣意潇洒,眼波流转间的风华世无其二。
再到那挺如陡峰的鼻梁,以前总觉得这鼻梁太过立体,近乎刻薄无情,现在想来以前的自己当真是眼瞎。
无尽苍白的唇瓣中竟也隐隐泛粉,嘴角有一处尚未愈合的伤口,破损的皮屑因缺水微微翘起。
谢谙眸色微暗,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嘴角同一个位置,感觉到原本愈合的地方再一次撕裂的痛感,眼尾不由自主染上几分笑意,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意与欢愉,被霜雪吹拂着的心脏隐隐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
就看一眼。
再看一眼。
再看最后一眼。
……
谢谙也不知道在心底重复了多少遍,眼睛仿佛黏在江景昀身上一样,怎么也收不回来。
“好了。”
良久,谢谙总算别开视线,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地对陈修谨行了个礼,郑重其事道,“您说的不错,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做的错事我自会处理,二哥哥就麻烦道长一段时间了。”
“这哪是一段时间,就他这样少说也得一年。”陈修谨撇撇嘴。
“那接下来一年时间就麻烦道长了。”谢谙有条不紊地改口,“二哥哥现在不宜回京。一年后,我来接他。”
现在的江景昀并不宜进京。
大家表面上怕他,可背地里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就连泰安帝都不一定真心信服江景昀。
此前谢廷远已经递了折子上去,江景昀的死讯也已经传开,可到底会有疑心重的会半路埋伏着想要刺探一二。
这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藏着多少豺狼虎豹。
看陈无计那模样是打定主意要跟着陈修谨一起了,有他师徒二人照顾江景昀他自是放心。
“哎哎哎,我还没答应要照顾他呢!”陈修谨不满地开口,“你这你年轻人什么意思啊?欺负老人家?”
谢谙脑子好使的时候并不多,好使的时间也短。这一次大抵是把未来半年,又或者是一年的机会都给用上了。
“道长千里迢迢赶至此处,又告知我救回二哥哥的方法,这便代表道长是有心搭救的。”谢谙感激道,“道长心善,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难处。”
“行了行了,出去吧。”陈修谨听着谢谙啰里啰嗦的话就头疼,连忙出声阻止,指了指蹲在墙角睡得正香的黄牙,“我也只是头一次遇上这等稀奇事闲来无事想试试罢了。”
“你……”陈修谨看了眼谢谙,视线在他眉宇间停留片刻,有些无力地啧了一声,模糊不清地留下一句,“这到底该怪谁……冤孽。”
栖息在草丛间的虫豸被簌簌寒风吹得直打哆嗦,愤怒而又害怕地四处逃窜,有胆大的则直接窜到石头上,扯着嗓子与其对骂着。
百无聊赖的夜风陡然间来了劲头,鼓起腮帮子铆足劲吹着,兀自玩了一会儿后,发现原先石头上的虫豸早就没了影,连带着声音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