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位疯癫剑客(74)
满腔的鲜血喷薄而出,溅了梦渔樵一袍子。
顾望三河的血慢慢流出,就像他的生命一点点流失,惨白的雪被红血晕染开来,融化了。
梦渔樵难以置信,他冲了过去。
他呆呆地望着顾望三河,灵魂仿佛被抽离。他赌气似的踢着地上的雪,想盖住那一大片的鲜血。
他失神,混乱摸着顾望三河的胸口,可是伤口汩汩冒血。
顾望三河惨笑起来:“哈哈,没用的,剑上淬了毒,没用的。”
梦渔樵掐着他的脸:“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不许死!”
顾望三河咧开嘴笑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出奇的放松:“你可要好好活着。”
梦渔樵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连名字都是顾望三河起的。
帝乡明日到,犹自梦渔樵。
顾望三河抬眼望天,恍惚间,他好像可以看见了。
白晃晃的飞雪冬天,有烈日当头。
可是。
那天乌云密布,厚重的云遮天蔽日。
驱马复来归,反顾望三河。
梦渔樵跪在地上,垂着头,像是跪在蒲团上的姿势。
他的面前,是慈悲如佛的顾望三河。
梦渔樵的心魔是他,劫数亦是他。
顾望三河说了最后一句话。
疼!
梦渔樵竟然一滴泪都未落下。
他的吻,却落在了早已经冰冷的顾望三河的唇上。
两个唇贴在一起,竟然可以这么冷。
第36章
儋州一角亭。
怀新安说:“要他有了这柄冷青剑也许能赢。”
高景行却说:“顾望三河一心求死杀,有没有剑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结局。”
怀新安道:“自从顾望三河死后,梦渔樵一直在寻找这柄剑。”
高景行道:“不知道怀新教主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怀新安道:“我将这柄剑相赠。”
高景行道:“什么条件?”
怀新安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护我儿的周全。”
高景行冷冷的,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恐怕您儿子的命,不值得这柄剑的价格。”
怀新安假死,躲过了一死,骗过了梦渔樵,骗过了他儿子,也骗过了江湖之中的所有人。
高景行依旧端坐着,这片密林中竟然杂七杂八种植了不少的奇珍异草,倘若现在太平,真是个修生养息的好地方。
这也是怀新安虽然年过半百,但仍然气宇轩昂。
怀新安紧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高景行对于这种装疯卖傻的人都失去了耐心:“我以为在信中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怀新安虽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仍然在争取。
高景行想要的是整个儋州。
但是他不要人,只要地。
怀新安突然哈哈大笑,没办法,现在儋州已经空了,人都已经走光了,即便是留着,也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了。
儋州大乱后,甚至有人掘了他的墓,发现里面是空荡荡的。
当然是空的,那里本来就没人,活生生的怀新安在儋州的一处洞穴中苟且藏身。
当自己的儿子臂膀被梦渔樵砍下来的时候,他都无动于衷,淡然喝茶。
这样的人,高景行实在是难以欣赏。
真是个鼠辈!王留行常常这样评价一个他觉得窝囊的人。
怀新安轻叹道:“江湖之大,竟然容不下我。”
高景行此刻也起身了:“做买卖生意,何必说起江湖道义,毕竟这些东西又折不了现银。”
怀新安却道:“何意?”
高景行从怀中摸出三张银票,三千两银票摆到怀新安面前的时候,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过是想要商讨一个好价钱。
得了赏银,怀新安松了口,他一贯挂在嘴边的江湖道义,到头来只值个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的银子多吗?不多,买下这儋州的房舍很便宜。
三千两的银子多吗?多,怀新安配不上这些银子。
贪心的人,即便是偷了蜡烛,他连蜡油都要带走。
背对着高景行的怀新安抽出辨慧剑,一个转身,想要割破高景行的脖子,但是还没等他转身,还没等他把辨慧剑搭上高景行的肩头。
饮血刀出鞘,生生劈断了辨慧剑,万籁俱寂,只闻得一声“当啷”。
怀清风大喝一声,倒在了地上,怒火攻心,一口黑血呕了出来,胸痛欲裂。
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这江湖第一的黑剑,就这样折断了。
石韦收了饮血刀,气定神闲,在暗处,他按下了高景行欲展开的双臂,那是他将出未出的隐刀。
怀新安瞪大了双眼,内眦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他扔下半截刀柄,垂着膀子,望着漫天飞雪,不知何方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