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妖台前,巨大的城门之下,两匹马载着两人,走向远方那千人万骑。
越往前走,来自前方的压力更甚。
纪云禾与长意,一人只有一个凭鲛珠称起来的空架子,一人没有身为妖怪力量代表的内丹。他们走过风雪,停在了雪原之上。两人马头并齐,对方人马未到,纪云禾望向身边的长意。
“你当真不将鲛珠拿回去?”
长意瞥了纪云禾一眼,银发飞舞,与雪同色:“不拿。”
纪云禾笑着看他:“他们要是动手将你抓了,怎么办?”
“没有鲛珠,他们依然抓不了我。”
这个鲛人,对自己很是自信。纪云禾回过头,望向远方,道:“你是个不说大话的人,我信你。”
长意回头,瞥了纪云禾一眼,只见纪云禾瘦弱的身形裹在那藏青色的斗篷之下,她那么瘦弱,好似这风雪再大一点,就能将她chuī走,她拉着马缰,控制着座下因前方妖气而有些不安的坐骑:“长意,这景色真美。”她眯眼看着面前的风雪与远方的辽阔,“我已许久没有身处这般景色之中了。”
她说着这话,好像此一行,并不是赌上性命来与地方对谈,而只是出来chuīchuī风,看看景,活动活动筋骨。
长意看着她,应道:“对,很久没有了。”
他也很久没有,在这般辽阔的景色下,看过纪云禾了。上一次,还是六年前,在去驭妖谷的路上,她站在他的对面,背后是一片追兵,长意如今犹记,她手中长剑带给他冰冷的刺痛感,那么清晰……
而如今,她却在他身边。
长意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将纪云禾从那个房间里放出来,他本是打算关她一辈子的,直到她真正的停止呼吸,再不让她有背叛他的机会。
但现在他在做什么?
他带着她出来了,若是纪云禾想要再次背叛他,她带着他的鲛珠,只要在对方来的时候,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便可轻而易举的,再取他性命。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给她鲛珠,放她出来,与她离开驭妖台。
“这或许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了……”
她遥望着长空,风雪呼啸间,那神色萧索。让长意见之一痛,随之理解了她的言语意思之后,又是一痛。
纪云禾濒死之色,长意见过,也为之痛过。
他骗过自己,也忽视过自己的情绪,但及至此刻,看着纪云禾微微凹陷的眼睛,还有那被他吻过的,gān裂苍白的唇,长意胸中情绪倏尔涌动,推上他的喉间,压住他的唇舌,让他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开口道:“纪云禾。”
纪云禾转头看他,幽深漆黑的眼瞳,映着漫天飞雪与他的银发。
“若你愿发誓,以后再无背叛,我便也愿……再信你一次。”
风雪还在乱舞,然而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
纪云禾愣愣的看着长意。在长意眼中,她杀过他,背叛过他,利用过他,而今,他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纪云禾唇角动了动,终是压住心头情意,硬着心肠,笑道:“大尾巴鱼,你怎么还那么天真呐,这么多年了,人类的誓言,你还敢当真啊?”
纪云禾的言语,字字如针,但长意还是看着她道:“你今日若说,我便信。”
心头一阵剧痛。那些冷硬的心肝都好似被震碎了一般疼痛。
纪云禾双手在袖中颤抖,几乎握不住马缰,座下马儿有些焦躁的踏步,正适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之声,万人军队前来的脚步,震天动地。打破两人之间的气氛。
纪云禾这才重新握住马缰,看着前方道:“阵前,休谈此事了。”、
万人大军黑压压的一片,如cháo水涌向两人。
而大军却在百米开外,停住了。
前方,数十人打马而来。马蹄急促之声,转瞬,十几人便停在纪云禾与长意面前。
有些是纪云禾的熟面孔,有的面生,但看起来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此前去北境的使者思语也在其中,她是林昊青的妖仆,自是比其他人更紧张林昊青一些,她率先提了马缰,走到面前来,望着纪云禾与长意:“只你二人?”
对面的人一开口,方才将纪云禾飘散的神智唤了一些回来。她望着妖仆思语,道:“北境尊主亲自前来,胜过千人万人。”
众人看了长意一眼,长意未发一语,但那蓝瞳银发,早已成为传说传遍世间,有的人第一次见他,忍不住转头窃窃私语起来。
长意提马,上前一步,扬声道:“北境无意与驭妖一族为敌。诸位若今日退兵,林谷主自然能安然无事,回到驭妖谷。”
“我等如何信你?先jiāo出林谷主!”人群中,一彪形大汉提了马缰,走上前来:“还有我驭妖山的晋陆兄,其他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