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情起(20)
贺承舟只觉嗓子干哑,道:“他……可有欣悦?”
报信人道:“宋将平日皆在军中办公,属下未见二人共处,但听军内传言,宋将与其夫人关系甚好,还有个娃娃,长得也十分俏丽。”
“是女孩?”
“不知,属下只远远见过一面,长得十分漂亮。”
贺承舟无意识地又攥紧了身上坠着的玉佩,语气浅浅淡淡,挥退了他。
明明室内燃着燎炉,他却觉遍体生寒,视线中画面都在震荡。
他闭了闭眼,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脑中总有个声音说着,放弃吧放弃吧,这种男人没什么好期待的。
贺承舟曾在最轻狂的年纪与宋鹤山相遇,两人共闯天涯,在江湖中流浪。
宋鹤山归于朝廷时,贺承舟想都不想地放弃了自己仗剑天涯的念想,与他一同陷入了如同深渊一般的皇宫。
贺承舟曾开玩笑说过,宋鹤山想的是怎么报效朝廷,怎么使百姓安定,而贺承舟想的是怎么上他。
粗俗,粗鄙,不雅,慎言。
宋鹤山嘴里只有这些字眼。
一盏孔明灯缓缓融入如墨的黑夜,它慢慢上升,与万千明灯一起将黑夜照亮,近乎于白昼。
贺承舟陪着宋鹤山看这万千山河,城镇繁华,街景绚丽。
他开玩笑道:“这山河,与我,你更喜欢哪个?”
宋鹤山长久地沉默着,黑夜里,贺承舟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有数盏孔明灯的微光照亮他眼底。
贺承舟那时不知,也不想知这地位高低,却也未想到,往后的宋鹤山会为了报效朝廷而远征漠北,显得他当时问题是有多么可笑。
国家,在宋鹤山心中总是第一位的。
贺承舟总愤愤道:“那狗皇帝有什么值得你尽心尽力的!”
宋鹤山没什么神情:“慎言。”
贺承舟气愤地瞪他一眼,一声不吭地摔门离开。
宋鹤山坐在桌前,忽而轻轻叹息了一声。
贺承舟总能记得他们之间的争吵,发现每次都是自己声嘶力竭地同宋鹤山吵闹,后者往往是沉默。
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这样的他,怎么会被宋鹤山喜欢呢。
直至现在,他才恍然明白,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罢。
从头到尾,宋鹤山没有说过一次喜欢。
即使是孔明灯那夜,也未有。
第23章 结尾
——
桃花枝簌簌响着,贺承舟尾音落下,便不再有言语。
宋行之看他,才发现他眼底一片湿意。
他叹了口气,将腰封里藏着的玉佩摸出。
“其实,我爹是十分喜欢你的。”宋行之将玉佩递给他,“不然,他也不会将它长久地带在身上。”
贺承舟接过那与自己身上玉佩如出一辙的半块玉佩。
两者放在一起,恰好将缺处填满了。
贺承舟却道:“可是……他后来还是有了妻子。”
宋行之笑得坦然,道:“谁同你说的,虽是妻子,却也只是挂名的。”
贺承舟诧异地看他。
“那年战乱,我娘家破人亡,带着刚出生的我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求生存,而后恰好遇上了我爹。”宋行之道,“他见我娘可怜,便给了她名分好一直跟着我爹。”
“你看,连我都知晓。”宋行之笑,“你这消息可不太灵通。”
贺承舟心中积累的多年郁结忽的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心里没了怨恨,便也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果然是个呆子。”
宋行之笑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还不若去找寻更肆意的生活。”
贺承舟拍拍衣袖,站起身来,道:“嗯,说的没错,那我便回山了。”
宋行之嘴角僵硬了片刻,挽留道:“等等,那奏折——”
贺承舟揶揄看他,便挥挥袖子走了。
宋行之还想追上他,却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陈福德拉住了。
“宋大人,十万火急!陛下又闹起来了!”
宋行之眼巴巴望着贺承舟背影,指道:“看到没看到没,那个人,你快些帮我拦住他!”
陈福德一把老身子骨了,这也操心那也操心,哭丧着脸连连应声。
“宋大人快去找陛下,老奴去拦,老奴去拦。”
——
宋行之刚踏入殿内,就被一股力道掼到墙上。
他心惊了一刻,害怕是黎末恢复记忆而发疯。
等了许久,黎末只是将他按在墙上,埋头进他脖颈间,其他也丝毫没有动作。
他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道:“怎么了?”
黎末闷闷说道:“我不喜欢他。”
“谁?”
“贺……”
宋行之笑起来,道:“喝的什么醋缸,酸味那么浓。”
“他只是长辈。”宋行之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