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温云驱散的风雪,这会儿又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
温云这会儿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个游魂,毫不犹豫地往叶疏白身上趴着,想要替他遮挡风雪。
可是那些雪花却穿过她径直落在叶疏白的身上,不多时就在他身上覆盖出薄薄的一层。
他修长漂亮的眉上积了白白的雪,那如墨般的黑发散在雪地里,也成了白色。
温云心中酸涩不已。
远方有灵力的波动,温云知晓,那是伤害他的那一行人即将到来了。
他的故事即将开始。
她跪在雪地里,注视着这个男子,指尖幻化出一阵风,轻轻地将他脸上的雪给拂去。
然后低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眉,他的眼,最后悄然落到了他的唇上。
别怕,小白。
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疏白也察觉到越来越近的灵力波动了。
他缓缓睁开眼,视野中空无一人。
却有一阵温柔的风自面颊触碰而过。
第132章 小白,我们走
温云成了一个阿飘。
叶疏白被封在第十峰已有百年了, 这百年的时间里,她一边构思着各种阵法,一边守着在洞府内闭关的小白。
这期间,清流剑宗发生了很多事, 也由残败慢慢恢复, 开始广纳弟子。
而那些悼念叶疏白的上一辈逐渐耗尽寿元死去,新的一辈还记得叶疏白, 却也只以为那是位死在正魔大战中的前辈, 后来再过两代,这名字就像是被记录在史书上的一个名字, 已经从弟子的记忆中消失了。
温云看到万家的细作悄悄地潜入了清流剑宗, 从外门的长老和杂役, 再到内门杂务堂的某个子弟, 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都默默地注视着第十峰的方向。
原来万家这么早就已经开始等他回来了。
而峰上的叶疏白在凤凰木的滋养下开始逐渐地苏醒, 而那凤凰木也逐渐由木剑化作一截枯木,再慢慢地变成一株嫩得像细草似的小树苗。
温云每隔两日就去看看那小树苗,心中很是慰藉。
直到某个盛夏的午后,三个年轻人冲上了峰顶,哭得撕心裂肺, 堪比送终——
“师尊!”
温云瞄了一眼, 哦, 这是她那三个不成器的师兄啊,算算也是到他们该伤愈出关的时间了。
自那日起,第十峰上相较以前就热闹了许久。
温云时常在构思阵法的时候被醉酒上来哭坟的越行舟打算思绪。
而许挽风每每遇到情伤, 就唉声叹气地避来峰顶念叨给师父听。
当然, 噩梦的根源, 还是在白御山这个孝顺徒弟身上。
“咦?上个月才除了草,怎地又有杂草生在师父洞府边上!”
白御山随手将那跟小树苗拔了丢一边,后恭恭敬敬地面朝洞府磕头,忽然察觉到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奇怪了,自己都到化神期了,怎么每次来拜师父都觉得背后凉的慌?
温云幽幽地盯着白御山,又看了看那株第三次被拔掉的凤凰木,不由得叹口气。
“小白啊小白,你后来没把这徒弟给打死,可真是大慈大悲。”温云嘟囔着看了眼离去的三师兄,无奈地摇摇头。
唯一庆幸的就是白御山这样时不时来拔凤凰木,虽然影响了叶疏白苏醒的时间,但是却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了叶疏白修炼生死法则。
毕竟凤凰木被拔一次,就约等于叶疏白又死一次,而它重新长出来一次,又等同他重生一次……
这样多次历经生死,也难怪后来叶疏白的生死法则会进展这么快了。
不过温云默默地记录下了白御山拔凤凰木的次数。
拔到第十一次的时候,清流剑宗外门新进了一个女弟子。
那孩子叫温云。
她还有过另外一个名字,小九。
*
盛夏的雷雨总来得突然,天边轰隆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便是瓢泼似的大雨自天幕倾泻而下。
小九蜷缩在外院的一处小屋里,身上滚烫,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到后面几乎半点儿气都没有了。
她在被谢家挖去金丹后早就成了凡人了,几乎全靠那丝不甘才硬撑着熬到了现在。
可如今,这口气已经撑不下去了。
温云悬在院外,不由得叹气。
这个小姑娘生机已然耗尽,神魂都快要脱离躯体了,即便是自己用治愈术也不能救下她。
她踏入这间陋小的柴房内,在那堆草垛前看到了这个小姑娘即将消散在天地间的神魂。
后者似有感应,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她:“你是来接我的鬼差?”
小九的神魂不比温云,微弱得像是随时要熄灭的烛火,柴房的墙壁破败得处处是缝,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吹得枝叶簌簌作响,带着泥腥味的狂风暴雨循隙而入,她的神魂也跟着变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