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天上劫云聚集处的那道身影,凑巧又一道雷狠劈下来,天都像要被崩裂了,顶上的男子却还是没有要遁入虚空的意思。
巨人啧了一声,颇为遗憾地叹息:“原来他是你道侣……那你们解契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带我那好大儿来。”
温云没有空听他们说这些。
她如今眼中只剩下劫云下方的叶疏白,耳中也只剩下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轰鸣声,脑中同叶疏白的灵魂契约都没有了反应,只能看见代表叶疏白的那道小小烙印在不住地颤抖着。
那是叶疏白的灵魂在疼得发抖,只有温云知道,他其实并不似旁人眼中那般轻松,他也会觉得痛苦难耐。
都不需要问,边上已经有人大声地喊出那个数字——
“第一百道天雷了!”
这就一百道了?
城中诸多目光默默地投向角落沉默的东玄派众人身上,他们一时间都想到同一件事:头顶这个白衣剑修再多承受一道雷,不就跟商无央一样多了?!
张长老也是想到此处,脸色越发难看。
接连又是两道天雷又落下,叶疏白挺直的身躯在空中晃了晃,好像一片白色雪花似地往地面跌落,底下众人爆发出惊呼声,齐齐再往后退,“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叶疏白已经在空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一时间尘土纷扬在众人视线中,无人能看清其中情形。
张长老眼睛一亮,对,只要他被雷劈死了,便是跟商无央承受了一样多的天雷,那也只是一个没能渡过飞升劫的失败者罢了!
然而待灰尘散尽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依然是一道站立的身躯。
他竟然还没死!
张长老的脑袋止不住地眩晕,接连经受了两重打击,他一时间脑子懵懵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商无央在云海塔中输给了温云后,出来又要在承受天雷数上输给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掌门令他们出来为东玄派造势,结果到最后却只是舍了自己的脸,为两个无名小卒做嫁衣?
东玄派内从不问过程,只求结果。结果是失败,那就是没完成任务,张长老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回宗门后会接受何等可怕的责罚了。他不敢将这样的消息传回宗门,此刻也再挤不出往常那样的讨好笑容,只能呆愣地看着商无央。
这老者苦涩地问:“商师弟,这该如何是好?”
“等。”
“等?”张长老愣了愣,这脸都快被打烂了,不知晓他到底还想等什么。
商无央对于掌门交代下来的所谓任务毫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道究竟能不能圆满。
就像方才被温云打下擂台后他不觉得自己落败一样,目睹叶疏白撑过第一百零二道天雷,他面上亦是无波无澜,并未生出半分羞恼或是不服气。
这种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早在自小以来的扭曲杀戮中慢慢被剥离了,到底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愤怒,他一概不知。
商无央只知生死。
万界芸芸众生,从来不缺所谓天才,只有能活下来的才算是最后的胜者,输的那些人都只是胜者赢得的又一个机缘而已。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叶疏白,冷静得好似静待猎物失守时的猎人。
*
天雷仍在不停地降下,且一道比一道可怕。
云海城众修早已退离到最外围,方才叶疏白在天顶独自承受天雷,已为那些修为低的修士们争取到了太多时间,这等威势的天雷之下,竟然没有误伤一人,现在他们心中也安定下来,隔得老远喜气洋洋地围观这几千年也难以见到的天雷盛况,啧啧称奇。
一粒石子被雷电击飞,砸到温云的面颊上,击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她却毫无知觉,只紧紧地盯着叶疏白的方向,两人灵魂相通,她本来是能知晓他现在的状况的,然而这死倔的剑修竟然大胆隔绝了她的神识,不让她去探查。
温云作为主人,自然是能强硬破开这道神识壁垒的,只是眼下叶疏白正在淬炼神魂,这样很可能会伤到他,她当然不忍下手。
即便这样,每看到那丝神魂烙印动一下,她的心也就跟着揪。
后面的天雷落得一道比一道慢,天穹上的星点亮了又落。
云海城热闹得也像是过年,便是与他们关系不大,却还是高兴地四处宣扬:我们云海界也出了个了不得的天骄了!
朱尔崇紧张地盯了三日,最后终于忍不住,拿着赢来的源晶跑去外面偷偷买了只云海烤乳猪上来,躲入温云布下的结界中,关切地问:“叶师祖怕是还要挨会儿雷劈,温师妹要先来个烤猪蹄吗?”
云海烤猪的味道是真的香,温云往边上挪了挪才让这股香味勾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