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
既然没说不准看,那温云便心安理得了, 她甚至还大着胆子问一句:“既然没说不能看, 那你把话本还我?舟上无聊, 我总要打发时间才是。”
此事一提,毫无疑问地被叶疏白驳了回去:“你还小,不能看。”
温云挣扎无能,只能暗叹一口气,悻悻地坐在地上不言语了。
温云并不知晓叶疏白在想什么,她还在脑袋里想象着梦仙人笔下的那位黑化仙尊的绝世英姿,这位作者不太爱刻画男主的外貌,含糊一句“天人之姿非笔墨能形容”就带过了,偏偏这样越让人心中抓挠,好奇不止。
她是半点都没把那位黑化师尊同叶疏白联系在一起,更没把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徒弟联想到自己身上,毕竟温云一直觉得自己成熟稳重且睿智,傻白甜三字跟她相差甚远。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自己跟叶疏白是师徒的这层意识。
她跟他不是主仆关系吗?
牢房中的光线黯淡,空气也不怎么流通,所以现在叶疏白目之所及唯有身边的温云,而她身上带着的那股清甜香气也变得尤为清晰,像春末生得最饱满水润的那颗莓果,酸甜沁口,萦绕在他的鼻息中久久不散。
他记得清楚,那是白日里温云在万宝阁相中的一匣香膏,只是当时碍于在假扮纨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买,只是用试用品在自己腕上抹了一下。
眼下身处这般境地,叶疏白心中忽地浮出一个极简单的念头,从外海上回了沿海城后,他要记得去把那一匣子香买下来赠她,无有绮思淫念,只是简简单单地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哄得她高兴些,不再生被没收话本的这桩气。
他从来都秉持一颗极纯粹又安然的道心,幼时修行无忧,年长面对强敌难亦不忧,师父们常夸他心无旁骛,说他成大道之路必坦荡无忧。
哪知他的忧原来在此时迟迟生出。
担心自己生出的妄念唐突了她,又唯恐自己年纪太大加上性格不讨喜惹了她生厌,这些小小的忧绕在他脑中,似春风乍起,吹皱了这潭沉寂百年的春池。
原来……
想到这里,他的手无意识地压了压怀中的那册话本,微侧过头,凝视着忧之所在,胸口却涌出一股滚烫的欢欣,烫得让隐在袖中的指尖也颤了颤。
原来在她看来,那并不算妄念。
*
舱内昏昏不知时日,温云起先还像模像样地端坐着,偶尔抽背下叶疏白的魔咒背诵情况,后面已经慵懒地靠着他的后背懒得再问了。
这人虽然还只是个低级魔法师,但是连高级的咒语都背熟了,她再抽背还有什么意思?
好在这无聊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远处的船舱门口传来阵阵喧哗声。
“赶紧将他们绑了送上去,咱们还得再去抓下一批呢,也不知道这回能换多少赏赐。”
“哈哈,咱们赤豹部抓了一大家子,魔主定会好好降下赏赐,哪像他们水虎部的……啧,就两个。”
被嘲笑的水虎部就是抓温云他们的人,站在最前面的瘦猴并不言语,只阴恻恻地望着大肆嘲笑的赤豹部魔修,幽幽道:“我展露的锋芒的时机尚未到来,且容你们嚣张一次。”
“哈哈,你瞧瞧自己这风都能吹倒的模样,还敢在爷面前装上了?”
瘦猴冷笑一声,挤开众人率先入牢,也不见他如何施展神通,开锁后随意地对着牢房中的那两人招了招手,说了句:“出来。”
那两人还真就乖乖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来了!
大家看得有些傻眼,每个部落都有几个觉醒神魂天赋的,能上魔舟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便于操控修士的神魂,好活捉回去。但是他们想要控制修士,要么得用道具法宝,要么就得用特定的动作或者声音来控制,搞得神秘兮兮的,像瘦猴这种唤狗似的动作,居然还真能控制人?
将自己抓来的修士都领在身后用铁栏捆了后,几个觉醒神魂天赋的魔修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缠着瘦猴问个不停。
温云跟叶疏白倒是借着这机会得以观察附近的地形。
眼下魔舟离迷雾中心越来越近,那座小岛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最醒目的是一条高耸如云的石梯,不知究竟如何修葺而成,盘旋着往天上攀升,似乎要冲破这片天穹往上界登去。
约莫半个时辰,魔舟逐渐靠岸,而先前半隐在迷雾间的天梯亦在这时揭开真容。
这天梯似乎已经修建了有些年月,石块上面都布满了风化的痕迹,或许这也是哪个飞升无望的人妄图登天的留下的事物,可惜离得近了便看得更清楚,这层阶梯距离上界,差了何止千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