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82)
下一瞬,双脚离地,一声惊呼还没发出来,后脑勺就被什么重重一击,转瞬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点意识:今日果真是大凶,他竟真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被套个麻袋扛走了。
苏岑是被疼醒的,后脑尖锐的刺痛一跳一跳的,应该是流血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后颈黏糊糊一片,想摸的时候才发现双手都被束在身后,动弹不得。
他被绑了。
明白自己处境后苏岑反倒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谁会绑他?结果几乎不言而喻。但萧炎这时候绑他又是为什么?昨天萧炎刚刚入京,一时气愤跑到大理寺教训他一顿还说的通,难道过了一天之后怒气不降反升,又把他绑回来再教训一顿?
苏岑心里那个不好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萧炎知道了,他知道萧远辰已经死了。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早得到消息立即就进行了封锁,那萧炎的消息从何而来?
知道萧远辰死了的,除了他和大理寺那几个人,就只剩下……杀害萧远辰的凶手!
苏岑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环境,确认旁边没人之后才小心睁开眼睛。是在一处帐篷内,外面有人声,却并不嘈杂,应该已经出了长安城,大抵在城郊附近。
苏岑确定了一下伤势,后脑钝痛,双手被缚,眼睛虽然能看见,但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被封住了口。
这很明显是有人不想让他开口。
帐篷内装潢倒是不错,刀架上摆着一把镶金弯刀,主位上还铺着兽皮地毯。
当然,他没被有幸扔到地毯上,而是直接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里应该是萧炎的主帐,但萧炎入了京为什么不住在城里为入京使臣准备的驿馆,而是跑到荒郊野外来自己扎营?
苏岑耳贴地面静静听了一会儿,猛然心下一惊。
外面一排排脚步整齐划一,掷地有声,分明是军步,而再远处刀剑相接,口号响亮,分明是在演练!
萧炎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整整一支军队,就驻扎在长安城门外,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得走,他得去通知李释,北凉王萧炎私携重兵入京,意图谋反!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脱身的对策,门外已有脚步响起,直冲着这边过来。
慌乱之际,苏岑只能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那人撩了帐门进来,直接来到他跟前,似乎并不在意他是醒是睡,对着他直接一脚踢了上来。
这一脚该是用了七八成的力气,正中他柔软的小腹,苏岑直接被踹飞出去,后背撞上身后的桌案,倾时案上的杯盏啷当落地。
苏岑被撞的眼前一黑,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一口腥甜涌上来却被堵在嗓子眼,而他能发出来的只是几声低的可以忽略的哀鸣。
萧炎却没给他缓口气的机会,几步上前又一脚踹在他胸口上。
退无可退,重力挤压胸腔,苏岑弓着身子竭力咳起来,尖锐的刺痛沿着胸前骨骼爬上脑门,顷刻就起了满头冷汗。
所有的推断得到了验证,萧炎的确知道了萧远辰的死,所以才会迁怒于他,这是想让他给萧远辰偿命。
他得说话,他不能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地被人活活打死。费力地用半条胳膊支着地面,苏岑努力直起身子,对着萧炎呜咽两声。
换来的是萧炎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挥倒在地。
耳边一声尖锐的长鸣,苏岑晃晃脑袋,在装死和再试一次之间纠结了一下,咬咬牙拧着身子又重新坐了起来,目光犀利,直直盯着萧炎。
萧炎一点没犹豫,抡起胳膊就往苏岑身上招呼。
眼看着掌风近脸侧,苏岑不躲也不动,含糊地呜咽了两个字。
那张粗粝的大手在苏岑脸侧停住,一腔灼热翻涌上来模糊了视线,他听出来了,那一声喊得是“远辰”。
长安城,兴庆宫内。
祁林一身银甲戎装步入长庆殿内,对着上面的人行礼,道:“爷,都整装完毕了。”
李释放下朱笔应了一声,“就知道那老东西贼心不改,不会乖乖把兵权交出来。”
“去城外探查的探子回报,萧炎这次带过来的大抵有两千人,这点兵力想逼宫不可能,应该就是冲着爷你来的。”
李释不在乎地轻轻一笑,“我想用萧远辰换他北凉兵权,他想跟我换大周国运。”指尖在桌案上一点,“去查他怎么把这两千人带到京城来的,路上凡有知情不报、私放北凉军入关者一律按谋逆论处。”
祁林抱剑领命,躬身退下。刚出殿门,一个侍卫急急赶过来,在祁林身前站定,道门外有人要见他。
祁林皱眉看了他一眼,问:“什么人?”
那个侍卫看样子很是为难,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说……说是你姘头……你要是不出去,他就……把,把你……不,不……不举的事在大街上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