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279)
苏岑拱手作谢。
不一会儿那官差回来,冲苏岑摆摆手,让他过去了。
景和村地处川陵县,来的正是川陵县的县令,一个留着两瞥小胡子的中年人,正站在洞口前面,听官差们称呼他马大人。
苏岑冲马大人作了个揖,马大人捻着他那小胡子从上到下打量了苏岑一番,问道:“你会验尸?”
苏岑:“略懂一二。”
马大人眯眼一笑,“那来的正好,尸体都在洞里呢,你快去给验验。”
苏岑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要验尸,自然得有工具,敢问贵衙的验尸工具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马大人转身对趴在树下吐的昏天黑地的一人道:“仵作,快把工具送过来,有俩小崽子来替你验尸来了。”
苏岑:“……”
除了要来了工具,苏岑还另外要来了两根火把,这才带着曲伶儿进了山洞。
山洞外天色尚还大亮着,山洞内却漆黑一片,走了十来步就已经完全依靠火把来照明了。洞里空气有些浑浊,火把不甚明亮,苏岑适应了一会儿才继续上前。明明还是夏日,这洞里却冷的出奇,越往里走温度下降地越快,一阵阴风吹来,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苏,苏哥哥……”曲伶儿拿着火把的手已经有些抖了,颠的黑黢黢的洞穴里更是吓人,“你等等我,我,我有点怕……”
“要不你就先出去,我自己进去看看,”这山洞挺深,苏岑边往里走边道,嘴上虽然敷衍着,还是放慢了步子等曲伶儿跟上来。
曲伶儿拉着苏岑的手,头要的像拨浪鼓,“我不敢一个人回去,我跟着你。”
苏岑反握住曲伶儿,“跟紧点。”
走出去百十米,只听脚下咯吱一声响,苏岑把火把递上去,只见脚底下踩的是几根指骨。
“到了。”苏岑道。
一具男性尸骨,呈卧伏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尸身全部白骨化,身上挂着的衣裳也已经褴褛,这人至少已经死了十年以上了。
苏岑蹲下来正打算把尸体翻过来查看死因,只听叫曲伶儿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山洞。
“苏,苏……苏哥哥!”曲伶儿像踩了炮仗似的炸了毛,连滚带爬地躲到苏岑身后,死死拽住苏岑的胳膊,“苏哥哥……你你……你看!”
苏岑被曲伶儿掐的皱了皱眉,又向前了几步挑高了手里的火把。
绕是苏岑见惯了尸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娘。
只见几步之外,一具接着一具,或仰或卧,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苏岑突然能理解仵作把工具交给他时为什么那么欣喜若狂了。
这些白骨在地上陈列着,火把都照不见头,这不是几具尸体,而是几十具甚至上百具,这里根本就是一片尸林!
曲伶儿已经吓掉了魂,掐的他两根胳膊生疼,苏岑迫于无奈,只能先把曲伶儿送出洞外,又叫上几个胆大的,一起把白骨运出来。
搬出来的白骨在山道上一字排开,竟然一眼望不见头。
苏岑搬了几趟,随行的官差见尸体虽然多,但毕竟已经死透了,确认没什么威胁才纷纷上手帮忙。
如此一来苏岑反倒歇下来了,坐在台阶上等尸体搬完,顺便安抚曲伶儿一颗受伤的小心灵。
马大人见苏岑是个有用的,也跟着凑过来套近乎道:“小兄弟,看出什么没有?”
苏岑摇摇头:“尸体太多了,还没来得及细看,得等都搬出来才能下结论。大人我也正想问你,贵县可曾少过人?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具尸体?”
马大人捻着小胡子皱了皱眉,“确实蹊跷啊,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应该有人报案啊,可我任川陵县县令也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接到过什么报案。会不会这些人不是我们县的人,而是别的什么地儿迁过来的?”
“长途跋涉必然带着行李,但我刚才在山洞里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包袱之类的。”
“难不成这里就是个墓地,死了人就兴往洞里一扔了事?”
“这哪里是墓地,分明是乱葬岗!”曲伶儿抬起头来,语气不善。他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气的是刚才马大人不跟他们说实话,把他吓了一跳,这会儿后背上的冷汗还没干呢。
苏岑拧着眉摇了摇头:“你们看尸体身上这些衣物,都是夏日的单薄料子,如果真是墓地,总不能夏天死的扔在这里,冬天死的又在另一块地方吧?而且看尸体的白骨化程度,这些人应该都是差不多时候死的。”
马大人凝眉眯了眯眼,“难不成是……瘟疫?一个村子都得了瘟疫,避难至此最后都死绝了,所以没人报案?”
苏岑抿着唇想了想,不置可否,见尸体搬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沿着台阶一具具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