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32)
苏岑眼看着躲闪不及,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了一把,下一瞬就被抵到一处影壁墙后头
贾老爷和掌柜从房里出来,显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对着影壁墙道:“是谁,出来!”
贾真冲苏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影壁墙后头探头出来,“爹,是我……”
贾老爷额间川字纹紧皱,“你在这里干什么?”
“捉迷藏啊,”贾真混不吝地笑笑,“一会儿那小丫鬟就找过来了,说好的谁找到我我就亲谁一口,不过这个长得丑,我得藏好点。”
“不学无术!”贾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贾真鼻子便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子,我打死你!”
“打死我你可就一个儿子都没了。”
苏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明明是嬉笑着的语气,他却从里面听出来一股寒意。
贾老爷指着贾真指尖颤了几颤,终是一甩袖子而去。
贾真回过头来冲苏岑一笑:“你找个茅厕怎么还能找到这儿来?”
苏岑张了张口,还没找好借口,就见贾真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知道我家宅子大,迷路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贾真自顾自走在前面,对着这人后脑勺苏岑却生出一种错觉,这人当真只是个纨绔子弟那么简单吗?
每日下衙之后封一鸣总是习惯先绕到顺福茶楼里喝一壶茶。
这个时候刚好是用晚饭的时辰,整个扬州城内炊烟袅袅,从茶楼举目望去万家灯火,影影绰绰。
却没有一盏为他而留。
他二十几岁初涉官场,运气不算差,被分到御史台任侍御史,官虽不大,却掌纠举百寮之职,可直奏御前。当初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弹劾前吏部尚书赵择端徇私枉法,在老家圈地买卖,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只有那个人赏识他,在朝堂上一举力保,并一查到底,真就把那棵大树拔了去。
虽然事后他才知道,宁亲王初涉朝堂,势要立威,赵泽端屡次与他对着干,他就是想找个由头把人除了去。
而他就是那个由头。
他也甘心做那个由头,那人笑起来像一壶清酒,他看到的第一眼就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当那人说需要一个人来扬州操持盐务,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待就是三年,举目无亲,寸步难行,他只能夜夜靠着那一点温存聊以自|慰。
他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就有人后来居上,把他存留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封一鸣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余光瞥了瞥身后,不由笑了。
他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身后那两个尾巴不就尽职尽责陪着他吗?
收了目光却见桌边站了一个人,一身破旧道袍,左手拂尘,右手举着个幡子,上书神机妙算。面色倒是白净,就是一缕胡子遮了大半,对着他道:“大人算命吗?”
封一鸣:“不算。”
道人:“……”
那道人拿拂尘在封一鸣眉间一指:“我看大人印堂发黑,近日内必有血光之灾,我乃龙虎山第三十八代嫡传弟子,这里有一张符箓,可驱逐邪祟,大人考虑一下?”
“血光之灾?”封一鸣挑眉一笑,另外拿了个杯子倒上茶,冲道人做了请的手势,道:“祸福乃天意,我不强求,不知道长算别的算的准吗?”
那道人也不客气,坐下呷了一口茶,问道:“大人要算什么?”
“姻缘。”封一鸣道,“能算吗?”
道人眯眼看了封一鸣一眼,接着低下头捏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冲人一笑,“大人近日红鸾星动,姻缘必定旺盛,重峦叠深嶂,暖轿自南来,大人只需摒弃前尘,虚席以待,缘分自然会上门。”
“若我就是执迷不悟呢?”
道人垂眸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封一鸣不再言语,静默了一会儿掏了几个铜板扔到桌上。
道人收了钱又掏出一张黄纸来,“看大人面善,这符箓就当赠予大人了。”
封一鸣打开看了眼,自然不是什么符箓,黄纸上鬼画符般写了几个大字:查贾家盐铺。
“道长,”封一鸣突然回头。
道人脚步一顿。
“半个月了吧?”封一鸣道,“你说他们要是在朝堂上发现少了个人,会怎么想?”
第74章 风波
长安城,含元殿。
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李释眯眼看着下面各路小鬼当道,手舞足蹈斗的热闹非凡。
扬州那伙人在京中果然眼线众多,苏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都能被盯上,恶狗似的咬住不撒口。
奈何张君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早就混成了人精,肚子一腆眼睛一眯,抄着手划水打太极玩的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