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服赶制得极快, 从一品是孔雀图腾, 碧蓝羽翼, 骄傲的雀冠, 精致的绣工将这只美丽的鸟儿描绘得栩栩如生。朝上不乏从一品大员,这孔雀图腾雍理也不知见过多少次,可谁都及不上沈君兆。
玄色朝服架在少年身上, 尽是勃发英姿, 五梁朝冠下面庞如玉,再看那无上尊贵的孔雀补服……
画中谪仙,书中君子, 诗中洛神,不过如此。
雍理笑弯了眼睛:“沈少傅!”
沈君兆眼睛不眨地看着他:“陛下圣安……”
雍理走近他,当着赵小泉等一概宫人的面, 凑着沈君兆耳边道:“再过阵子,朕定让你穿上仙鹤补服。”
孔雀是从一品,仙鹤是正一品。
除非封王,否则仙鹤补服就是大雍最尊贵的朝服。
沈君兆轻声道:“只要在陛下身畔,臣穿什么都可以。”
雍理瞥了赵小泉一眼:“那不行,朕身边小人颇多。”
赵小泉:“!”
雍理有心整治这老太监:“是不是啊泉总管。”
赵小泉扑通一声,跪了个严严实实。
天变了……
宫中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向来对沈争鸣言听计从的小皇帝长大了,当雍理行事不需要再支开任何人时,才真正开始把控这座雍皇宫。
刺杀一事之后,雍理虽烦心事还有不少,但总体是舒心的。
乌弘朗潜心备考,制式文章雍理偷偷瞧过,因太欢喜,他拖着沈君兆生生读了五遍,他一边骂乌弘朗这刺头胆大包天,一边又夸他惊才绝艳。
末了雍理还叹息:“他这笔字,朕比不得;这文章,朕写不来;这引经据典的策论,朕也是拿不下的!”
他兴高采烈地夸乌弘朗,沈君兆喜欢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偶尔附和几句。等雍理说出这番丧气话,他才蹙了蹙眉,道:“君子不器,陛下何需钻营这些。”
雍理乐了:“你这让朕后面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沈君兆:“嗯?”
雍理盯着他:“朕本想说,朕虽做不到,但朕的子瑜可以。”
沈君兆:“…”
雍理:“你这一句君子不器,让朕的奉承话全变了味。”
沈君兆开口便是:“臣非君子,何以不器……”
雍理扬眉。
沈君兆这习惯性自毁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雍理戳他脸颊:“你当然不是君子,你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大宝贝。”
沈君兆:“…”
一旁候着的宫人恨不得躲到地板缝里去!
雍理哈哈大笑,总算没当着这许多人轻薄他的新任少傅。
不只是正事顺心,私底下雍理也很是开怀。
自打那次同沈争鸣对峙后,他不仅有了扶持自己势力的机会,更多了和沈君兆缠绵亲密的时间。
反正他是把沈君兆扣在宫里了,无论去哪儿都带着,谁都别想把这人从他边上领走。
沈争鸣也不行。
理由如此正当,晚上同塌而眠更是顺理成章。
因着那鞭伤,雍理每晚都把人赶走,亲自给沈君兆上药。
第一天沈君兆被他哭得心软,任由他摆布,半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沈君兆才惊觉:“这种事,怎能让陛下操劳。”
雍理瞪他:“不许乱动!”
沈君兆:“无需抹药,过两日它会自行痊愈。”
他不说还好,一说雍理更觉心疼:“伤疤好了就不痛了?”
沈君兆哑然。
雍理瞧着这全是鞭痕的雪白后背,就觉得钻心蚀骨:“寻常人想要恢复,怎么也得数月功夫,你放心,朕照顾你。”
沈君兆哪舍得他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不痛的……”
雍理:“朕痛!”
沈君兆:“…”
如何拒绝得了?
别说这是一份实打实的温暖,便是裹了蜜糖的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如沈君兆所言,第三日,这鞭伤就好了一大半。
雍理心疼归心疼,却也惊奇:“你这体质也太过神奇。”
沈君兆:“所以陛下无需忧心。”
雍理:“幼时便是这般?”
沈君兆没听出话里有套路,诚实答道:“小时候要差一些,这样的伤得十几天才能恢复。”
雍理这心又被捅了一刀,虽然他已知道沈君兆幼时便受尽虐待,可听他这般说出来,仍恨得咬牙切齿:“是沈夫人?”
沈君兆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套话。
雍理气死了:“怎会有这般禽兽不如的父母!”
沈君兆垂眸,不言语了。
雍理怕他难过,忙又道:“阿兆天赋异禀,肤白如玉不留疤,当真是天上神仙!”
沈君兆心砰地一跳。
雍理给他拉上衣衫,正想再哄几句,就听沈君兆低声道:“她说我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