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理:“朕这般唤他,是疼他。”
沈君兆:“…”
雍理见他有点生气,忙又道:“好嘛好嘛,钱大人钱太师钱元老,行了吧!”
沈君兆便又说教他:“尊师重道,是要深入本心的。”
旁人会烦这般说教,雍理却只觉熨帖,心里别提有多舒服:“朕还没立后呢,这耳朵就要生茧了。”
他随口一句,沈君兆面色微白,到嘴的话全没了。
雍理此时还没意识到,还在同他打趣:“朕听你的,保证以后打心底里尊重钱太师,说来也是,他是朕的老师,朕敬重他便是了,何须疼他?朕啊,此生只疼你!”
甜言蜜语说了一堆,本以为会看到昭君红红的耳朵尖,谁知沈君兆眼睫微垂,薄唇也抿了起来。
雍理心咯噔一下。
沈君兆松了他:“时辰不早了,陛下一会儿还有武课。”
雍理这一天天的那是相当忙,钱公允与他讲经论史,还有两个武学师父,教他骑射。
先帝马上得天下,独子雍理哪能荒了这优秀的血统。
雍理扯他衣袖:“你怎么了?”
沈君兆:“没什么……”
雍理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懂沈君兆的人:“怎又生起闷气了?朕哪里不对你尽管说便是,朕爱听你说,你说什么朕都喜欢。”
沈君兆摇头:“陛下并无错处。”
雍理回忆了一番:“总不至于是因为钱老……老师吧!”
他唠叨钱老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君兆叮嘱他更不是一回两回了,往日里两人都快完成情趣了,怎得今天这般生气?
沈君兆爱极了雍理的贴心,却也怕他这般贴心。
有人事事为自己着想,温暖又甜蜜,可也会让他心底隐约生出些惧意——如果雍理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会不会厌弃他。
他待他越好,沈君兆越不安。
尤其是想到两人身份有别,又同是男身,谈何天长地久。
雍理立后立储,都是肯定的。
是他太过贪心不足。
这般想着,沈君兆更加厌弃自己。
雍理缠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可惜沈河蚌上线,想撬开着实不易。
他俩也必须回去了,再躲下去只怕宫人要着急,回头赵小泉禀报了沈相……他没事,阿兆又得受罚。
雍理只得按下心思,同他去了演武堂。
赵小泉早等急了:“以后还是让奴伺候您更衣吧,沈公子是贵人,哪做得了这些。”
雍理才不要,连这借口都没了,他怎么同沈君兆亲近?
皇宫虽大,可这宫人也委实多了些,若非他俩都有些功夫,还真是避不开!
“朕又不是三岁幼童,哪用事事让人伺候。”
雍理摆出帝王架势时,相当有威严,赵小泉这个夹心饼,哪敢再多说半句,只唯唯诺诺说了一堆奉承话。
雍理不爱听,摆摆手让他退下,与沈君兆一起去了演武堂。
他和沈君兆都有修习内家功夫,只不过沈君兆修得那一套他学不来。
沈君兆的师父是个不入世的高人,每月只在月圆夜出现,冷着脸考校沈君兆一番,转眼又消失无踪。
大雍广阔,六州无边,总有人外人。
雍理虽好奇却也不至于自大到真当天下百姓全该听他的。
这些高人,心居世外,朝廷一味强求,反而不美。
雍理也问过沈争鸣,为什么这位高人会指点沈君兆功夫。
沈争鸣淡声道:“这些人总有些古怪的,臣也不知他如何瞧上了犬子,那人只道是他筋骨不错,体质特殊,能修炼此功法。”
在雍理眼里,他家阿兆哪哪都好,筋骨何止不错,简直天赋异禀,体质也的确特殊,竟从不留疤的!
他隐约觉得沈争鸣说话间有些不屑,可他只当这是世家大族惯用的自谦语调。就像钱公允,严父范一摆出来,能把他那四十有一身居高位的尚书儿子给骂到一文不值。
自谦过度就是自傲。
想必沈争鸣和钱公允差不多,都是觉得儿子太过优秀。
嗯,沈君兆的确是天下第一优秀!
这般想着,就见沈君兆驾马而来,一身劲装的少年英姿勃发,墨发拂过白皙的面庞更显风华,只见他策马弯弓,箭箭入靶,红心全中!
雍理看得挪不开眼,拍手叫好。
宫人们也都凑趣,直夸道:“沈公子天资卓绝,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真乃大雍之福。”
这话刚落,一箭呼啸而至。
沈君兆射出来的,冲着雍理而来。
这陡然变故,把宫人吓得面无血色,唯独雍理笑吟吟的,一动未动。
弓箭落地,笔直插在方才说话的宫人脚尖上。
宫人穿得都是窄鞋,可没有鞋头,这箭精准地刺在他脚趾缝里,再偏一点就是他的皮肉!